一日的时间,转眼即过。
扬州城北城门,十里外,吴河。
如云壮阔的船帆猎猎作响,百丈江面上,一艘龙首巨舸划开波澜,自水天一线间缓缓而来,后方还缀着一些同行的船只。
衣着华贵,仪表堂堂的誉王,迎着飒飒江风,负手而立于龙首巨舸的船头,眺望着远方,整个人散发出自信却又淡然的气息。
他兴致盎然地感叹道:“怀风,此等景致,我还是首见。”
“城高数十丈,横跨巨河,只为通行大小船只,这份气魄恐怕天下独有。”声音干净清爽。
应声之人立于誉王身侧,微微落后半步,他身穿蓝白道袍,腰间悬挂一张太极盘,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容貌颇为俊秀。
这时,二人身后的甲板上传来一阵动静,由远及近,紧接着响起一道欢快而甜美的声音。
“誉王哥哥,是不是快到扬州城啦?”
身穿嫩黄衣裙的曦云公主小步快跑般靠近了船壁,轻轻吸了一口清爽的江风,望向远处连绵巍峨的城墙以及藏在其中隐隐约约的景象。
誉王笑着回答:“是啊,过了这道水城门,就可以靠岸了。”
“好耶!在这个破船上呆了一旬半的时间,终于要解脱啦!”曦云公主眉眼间尽是欣喜之色,手上还捏着小拳头,仿佛要拿口中的破船出气一般。
皇室这趟扬州行,全程都是水路,从未离开过神都的她刚上船时还很兴奋,然而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重复、枯燥乏味的生活。
龙首巨舸虽豪奢,但比起皇宫内苑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每天除了能吹吹江风,就只有呆在“逼仄”的船舱里,纵使有贴身宫女的陪伴,也十分无趣。
沿路以来,船队几次靠岸都只是补充物资,并没有多作停留,自然也就没有机会领略各地的风光,更不要说她曾经想象的各种游玩。
这种巨大的落差给这位锦衣玉食的公主蒙上了一层阴影,好在此刻终于迎来了破晓的曙光。
“誉王哥哥,我听说玉龙湖畔的明月楼坐拥天下美食,一览扬州风光,我们待会儿是直接过去吗?”曦云公主隐含期待地看向同胞哥哥,秋水眸子里透着向往的光芒。
唉,天真任性,这很曦云……誉王扶着微微皱起的额角,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说道:“曦云,一会儿呢肯定有不少事务要处理,我们之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去的。”
“哼!”曦云公主偏过脑袋,脸上鼓腮。
她倒也没生气,只是心里不乐意,自己当然知道父皇给哥哥交代过很多事,但此时已经忍受了这么多天的枯燥乏味,就是想先玩乐一下也不行吗?
誉王脸上浮现出无奈的表情,转移话题道:“曦云,江上风冷,容易受寒,你回房间休息会儿,靠岸了我来叫你。”
“三哥,你既然说我已经长大了,那就不要管我,而且我也是习武的,这点寒风算得了什么?”
感受到语气中明显的倔强与不悦,自信淡然的誉王觉得脑仁有些疼,不敢再说半句。
自己这个妹妹是个天真烂漫的性情,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从不掩藏,开心时叫你“誉王哥哥”,不开心了就叫“三哥”,现在他哪里还敢继续说话?
好在不是什么大事,曦云公主的不开心从来都是一时的,她的注意力忽的又被吸引到了别处去——
呜、呜、呜……
沉闷悠远的号角声,在晨间秋色里,响彻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