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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渐显

话说到这儿,两人对视一眼,都不由心凉了半截,陆氏兄弟虽赠了一袋青盐给他们,可再怎么抠搜节省着用,估摸也就一村人五六天的用度,晦日尚且撑持不到,哪还能展望在上弦的头市?一番商计下,貌似也只能够在镇子上找寻买盐的路子了。

那头老人回到屋里一瞧,才对草棚里的二人喊道:“白水没了,就剩黄酒,醪(láo)糟和醴(lǐ)酪了,李小子你要哪个?”李二根抿了抿嘴,道:“那就黄酒,醪糟多没劲儿。”旋即又拍了拍张伟肩头,问道:“李老弟,你呢?”这几种物事一并罗列在一处,张伟才晓这此白水非彼凉白开,而是以杜康酿酒所用的白水河作代指,他过往应酬交际虽不乏喝酒,但本性还是更像某天然卷一般钟爱糖分,因此道:“就醴酪吧。”

李二根属于常来的熟客,老人按其习惯,沽完黄酒也不兴热,径装成一坛与酒器摆放在酒禁上,将黄酒送完,才同张伟道:“醴酪需要熬煮一会儿,烦请稍等。”随后又问道:“小兄弟可要些主食吗?”

成日里不是大饼就是稀粥,张伟委实有些想念米饭的味道,又考虑此地偏近西北,就问道:“老爷子这边可有黄粱饭?”见其颔首,张伟便专心等着那黄粱一梦里的黄粱饭。听张伟点的又是醴酪,又是黄粱饭,颇有些心疼钱袋子的李二根不由吐槽道:“恁多主食,又甜不拉几的,你也不怕糟践了我点的菜。”

本就有心为他缓和家庭矛盾的张伟正好顺着这个话茬,道:“大不了就带回去吗,正好晚上给嫂子和妞妞加餐。”李二根却是无言,将黄酒斟满角杯,随后痛饮一口。张伟也看得出他颇为纠结,就没再延续这个话题,转而哄起他开心,道:二根哥,既然咱们等着上菜,那我便再与你说个故事可好?”过往李家村里,张伟找他套问世事时代,他也缠着张伟这读书人讨要故事来听,是以知他最喜任侠豪气一类。

“那感情好,你说吧,莫要讲上次那种就成。”生在晋国这等阜盛大邦,又崇尚勇力的国家里,张伟才觉着他连说书讲史的底蕴都有些欠缺,晋通吴制楚,伍子胥、申包胥、专诸的故事算是老早听过。赵盾弑君事就发生在本土,鉏麑、提弥明、桑下饿人灵辄的事迹也多流传开来,他便只能依仗穿越身份与他说道些后世文学故事里的侠士形象,诸如钱塘江上潮信来的鲁智深,禅心已作沾泥絮的武松,身孤恰似浮萍梗的林冲,当然,他都刨去了其中的佛教跟脚。以及金古黄粱温之中他尚记得的一众侠士的奇闻来讲。

此前被缠夹得厉害,又急于脱身,张伟遂取吕览秦巴西纵鹿一说与他,不料他压根听不进去。有了如是之多的比照,张伟也总结出他喜欢的类型多是鲁智深、武松这种义薄云天又教人血脉贲张的故事人物,以及潇洒偷心的香帅和最闲又最忙碌的四条眉毛这等经历精彩的人生赢家,但最离奇的是,他竟然不喜韦香主这艳福无边的青木堂堂主。

张伟虚张着口想了半天,迟迟也没思索出以哪个人物故事为引子,思忖片刻,刚打算以越女剑阿青为底稿,可转念一想,目下吴越的结局都说不定被改写,且在晋人眼里吴国犹是能与本国扳手腕的霸主,没奈何只得作罢,加之李二根的频频催促,张伟索性拿出了压箱底的豫让刺赵襄来,只是事涉晋国四卿以及可能存在的日后,他还是稍加修改,取其中谐音或本姓,讲道:“二根哥,且听好了,话说那......”

话说那虞让有天纵之才,剑法近道,欲报效家国,奈何苦无门路,又逢大夫之家好蓄养侠士,只得屈从门下求个营生。他先投一荀姓大夫之家,那大夫有眼不识金镶玉,虞让拳拳心意不得施展,只好告辞离去。转而又投一士姓大夫,遭遇却依旧如前,心灰意冷之下,虞让念生不逢时,命途困蹇(jiǎn),于心中定计毕生所长再无出头,即归隐山林,怀如斯心境,虞让又投一荀姓大夫门下。

“等等,怎的又冒出来了一荀姓大夫人家。”方讲到豫让从知瑶就被他打断,张伟不由尴尬地沉默了片刻,他就图个省事易氏为姓,易名为谥,反正李二根只知道这些士大夫的氏,而不知其背后的本姓缘由。那头李二根反倒开解起来,“那就叫之前那个叫大荀,这个小荀得了。”张伟不禁哑然失笑,李二根这全然不懂中行与知两家根源的家伙竟无意间说对了荀氏谱系。

而此家大夫姓荀名襄,其善知人,察虞让之才,故对其甚是礼敬亲爱,又予要职任其用事,虞让之名遂传扬一地。只是此后,荀氏连同国中季氏、毕氏共伐嬴氏,一路兵锋所指,所向披靡,直至来到那嬴氏都城之下。那城池高大巍峨,依山而建,敌方防守甚严,屡攻不下,荀氏与另外两家商议一番,便决计引水攻城。

可就在这个当口,不甘束手待毙的嬴氏暗遣门客向季、毕两家陈说利害,诱之以利,遂使荀氏大夫在攻城之际遭到另外两家背叛,反戈一击。荀氏兵败如山倒,想那荀氏大夫一代人杰,却是被围身死,头颅更是被深恨其人的嬴氏大夫制成漆器用以饮酒消恨。

说道此处,张伟长吁一声,观察着李二根脸上神情,见他还未有甚反应触动,只是合格地当着听众,安静倾听等待着结尾,遂继续道:想那荀氏大夫生前坐拥采邑良田无数,妻子家臣众多,可一朝身陨,不胜哀哉,人人皆为财货细软地契女人红眼相争,待三家兵马袭来,方似一朝梦醒,食尽鸟投林。

虞让见不得浊世纷乱,人人逐利,虽感念大夫厚恩,还是归隐林泉。讲到这节,李二根情绪也被故事所调动,低声啐了一句,“都不是些好东西。”旋即又向张伟抱怨道:“老弟啊,这虞让就这种操行?还不如你之前讲得那个啥巴西来着。”张伟笑着安抚道:“老哥莫急,继续听我言......”

有道兵家以正合,以奇胜,虞让虽为人方正,也认同荀氏落败乃棋差一招,怨不得敌方出奇制胜。虽哀恩主落败身陨,虞让犹是归园田居,可就在他以为此生将埋骨田家之际,嬴氏以恩主头颅作酒具之事风传至此。虞让可以接受恩主在战阵上落败身死,却不能接受恩主遗骸遭人侮辱践踏,死者已矣,岂有弥天之仇的道理?于是便矢志复仇,为恩主尽心。

奈何荀氏败落甚快也,天下虽大,却无一人肯舍命襄助,嬴氏又得胜新晋,举国景从,声威浩大。万般无奈之下,虞让唯有暗怀匕首乔装顶替,扮作匠人仆役,于大夫宫内修理溷厕(hǜn),甘忍日夜濡溲腥臭以俟仇人到来。

终于,千盼万盼,嬴氏大夫一日将如此厕,可不知是虞让时运不济,还是嬴氏大夫真有上苍庇佑,如厕以前,大夫顿感心悸,疑有刺客潜伏,遂遣卫士拘捕周遭盘问。而虞让名扬已久,有幸闻其名,见其貌者不在少数,便有卫士指认虞让。虞让性方正,见事已败,身将死,遂将欲为恩主复仇一事坦诚相告,说毕,便闭目待死,一众卫士亦在请诛此獠。

谁料那嬴氏大夫见惯陵谷趋避,尝遍人情冷暖,荀氏落败离散独虞让一人不弃,心生爱才之意,起感佩之情,竟言此人乃高义之士,不可诛,遂释虞让。

事败,虞让虽感恩于嬴氏大夫,然厚禄擢升之恩不可轻,弑主辱骸之仇不可忘,痛定思痛下,虞让不吝拔去须眉,以漆涂面,磐折其形,身如厉人。密友见其貌而生不忍,规劝言道:“兄有大才,以兄之才干投效嬴氏,其必倒履相迎,纳为肱股榱桷(cuī jué),常伴身旁,届时俟不备而刺,何须糟践父母天德,身体发肤啊!”

虞让却笑言道:“兄之言法术俱备,然不合于德也。若大夫爱我亲我,引为心腹干城,让之举便是为前恩而害后主,为旧友而害新朋,岂有如斯害君臣之义,损朋友之谊哉?让之法,虽愚戆不可及也,然千难万难,终教大义昭昭,士不可辱,让岂能明面北向事臣,而心怀龌龊欲取新主项上人头?”语毕,即乔装乞儿,访故人乞饭以证自身面目全非,纵相熟细视亦不得认。

然虞让久辞田家,荆妻悉老夫秉性,特出田园入城相寻,虞让妻遍寻不得,遇一乞儿求饭,赐其食,闻其声,惊觉与夫相似,可细察之下,此人面上流脓,皮肤溃肿,绝非自家老夫,遂以为不过声相近也。

然则此乞儿,正乃虞让也,既知乡音未改,遂吞炭火以喑其声,一应妥当之后,虞让查探嬴氏大夫日程,知其每日必经一桥,于是不眠不食藏身于此。虞让苦心守候,终于察知嬴氏大夫的车辇经过,他将平生所学尽数凝于此剑,誓要为恩主复仇以雪此辱。

故事临近尾声,酒菜俱已上齐,听得上头心驰神往的李二根不忍有丝毫打扰,只是不住饮酒为之浮一大白。见听书人沉醉其中,张伟也不卖关子继续道:然,嬴氏大夫似有神殆,倾尽虞让毕生心血一剑,却只闻马声萧萧,骐骥人立,堪堪止住轺车前行态势,嬴氏大夫亦福至心灵一跃而起,由桥下而至桥上的必杀之剑只能萧瑟地映着寒芒,徒然落空。

深恨嬴氏大夫又有此技艺者,普天之下唯虞让一人也,大夫深谙,其卫士亦晓,是以众卫士再行合围,搜捕拘住虞让,恳请主上诛此人以肃权威凛然不可侵也。然而,当拔去须眉,漆身为厉的虞让现于大夫身前,大夫欲诛虞让之心又一次狠狠动摇了。国中难得有此壮士,为报恩主不吝改其容,损其形,变其声,若得此高士襄助,何愁大业,于是那嬴氏大夫向虞让好言劝说道:“先生欲报仇雪恨,人之常情也,然孤有一事不明,烦请先生赐教。先生过往尝投大荀、士氏,再辗转荀氏,而荀氏又灭大荀、士氏,先生不以为雠(chóu),反改换门庭忠心辅佐,何以皆人主,先生独忠荀氏也?何以皆雠寇,先生独怨寡人也?”

虞让傲然一笑,挺直长身,言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荀、士二位待让如犬马,让自视其如常人,大夫待让如国士,居代舍,食美馔,聆丝竹,擢当涂,让自当肝脑涂地,以国士相报也。”

嬴氏大夫闻言,不禁为之感怀,遂长叹一声,道:“天下熙攘,唯先生义薄云天,一人为恩主尽忠。而今先生声名已就。寡人之于先生,除一腔感佩,无以为赉也,烦请先生持剑,寡人愿送先生最后一程。”语毕,令卫士合围,意以马革裹尸,慷慨以赠虞让。

然始终昂藏的虞让却低下了头,措辞恳切地对嬴氏大夫道:“让闻明主不掩人之美,忠臣有死节之义。让冒犯尊上,理应伏法就戮,但允让斗胆,觍颜请君之衣而击之,以慰先君之灵与让复仇之意。”嬴氏大夫应允而使使者赐其衣,虞让受其衣,拔剑奋身而跃,以刃斩之。纵身三跃,裂帛纷飞间,虞让高呼道:“吾可以下报大夫矣!”遂伏剑自刎,以谢嬴氏大夫。

豫让身死,故事本应走向结尾,张伟却擅自添加了一段,道:虞让刺大夫一事,举国动容,志士仁人皆为之悲泣不已,哀恸人潮之中,唯一枯槁妇人逆流而上,至嬴氏大夫宫前,稽首而拜,请愿大夫让她一睹亡夫遗容。除开封钉,推移棺盖,但见老夫面容已改,喉间臃肿,赫然便是当日之乞儿。

妇人家心思素与男儿不同,兴许虞让是存面目全非,易于行刺心思,然虞让妻却近乎执拗地,一厢情愿地认定,虞让漆面毁面所为者乃是自己。他依旧是红鸾结发时豪气干云的伟丈夫,笃信自身必定功成,不至牵连自己。一想如此,她无神的眸子里沁出了如蜜似的秋波,牢牢抱住此生挚爱,久久未分。后大夫从人忧其哀伤过度,欲分伉俪怀抱,然二人之躯俨然一体,有若合卺结发,女萝系松柏,再探其脉,虞让妻已然郁结陷塞,绝脉而死。嬴氏大夫知其事,遂以华棺共衾二人,窀穸(zhūn xī)故里,长伴青山。

耳闻故事告终,李二根终于能抒发情绪,他几乎倾尽自己脑袋里所有的词汇来称赞,“呜呼,壮哉,盛哉,伟丈夫,奇女子,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见听者为之沉醉痴狂,张伟亦不禁浮现出欣慰的笑容,不枉他将田文失相独冯歡淹留,孙十万飞跃西津桥,聂荣哭弟剥面而哀死等桥段与豫让刺赵襄子的史实传奇融为一炉。

但李二根接下来的话,却令张伟有些沉默,更有些怅然,他道:“老弟有这么攒劲,有意思的故事,怎不早些说来?下次再多讲些这样的故事吧。”于听者耳中,故事大抵便多数只是故事了,或一时血气激昂,或一时感怀悲欢,而为豫让聂政这般故事推出,廛世()里又要掀起多少波澜,造就多少悲剧?如若求得个幸福平安,谁不愿家长里短,老婆孩子热炕头,此生长做武陵人?

当然,也许满手血腥的群星玩家例外。心底不着调的吐槽冒出,淡淡的怅然感立时消散,张伟微笑着应对李二根,嘴里不住啜吸着乳白的醴酪。醴酪本寒食也,源出更早于因介子推之死而传播开的寒食节,在这炎炎夏日里,因发酵而产生出淡淡的酸味与麦芽杏仁的清香甘甜中和在一起,予人格外清甜醒脑之感,毫不输于,张伟以前去各家奶茶店品尝过的柔滑的双皮奶以及酸甜的杨枝甘露。

且把醴酪饮罄,张伟才捧起黄粱饭下筷就食,但单独而论这黄粱饭的滋味,吃惯各种大米的张伟也只能品鉴出个类似木桶饭的软糯,且回味有些发苦,根本不似西游记中所说的滑软香甜,而菜色方面,张伟虽不想薄古厚今,但今人不言失传菜色,委实将诸多菜品道尽了风味,这既取决于佐料调味,亦取决于历史传承后的技法与材料。古时民生多艰,《寡人之于国也》中言七十食肉,虽不尽也,也可见微知著,似红楼中时常提及的鸡油猪油等动物油烹调,也是多属大户人家的专利,彻底于油之一事落实底层民生用度,还是要等到南北朝时期,芝麻随着铁蹄裹挟进入国中。

在缺料少油的烹调中,或许能完美展现出食材的本真风味,但于习惯油盐,口味偏重的后世穿越者而言,属实算作寡淡了些。而现有的技法中,最能呈现食物滋味的,无疑属密蒸,汤煮,醢脯(hǎi)几种,李二根与他哥几个算是老在外过活吃食的,自然吃出几分清馋仪态,找店家点的几道菜色都是最为凸显味道的,分别为蒸鱼,酱肉,以及一道张伟辨不出的青菜叶子。

虽生于鱼米之乡,张伟对水产鱼类了解却是相当一般,也就大致能依据体形判断出这条鱼是鲩鱼,即俗称的草鱼。不过在没有料酒与酱油来提味提香下,单独以容器密封整好的草鱼仍旧散发着氤氲与香气,张伟搓下一块鱼腹,细细品味一口,鲜香犹不输此前营地里慢熬的鱼汤。“店家,店里可有醯(xī)?与我来上一碟。”醯即醋也,随着店家带着醋走来,张伟顺势指向那一碗青菜叶子问道:“店家,这是什么?”白发皤然的店家一笑,道:“此乃藿菜,豆叶也,嫩时喷香,宜于下酒。”

张伟夹了一片三角形的豆叶,如嚼草一般品尝着,虽然闻着带有浓烈的香味,入口嚼碎则还夹杂着丁点苦涩,他吃不习惯也就夹住鱼肉,蜻蜓点水般沾了沾醋,经醋中和过的鱼肉口感鲜香更增一筹,不输于肥蟹。两道菜品相不错的菜色尝完,张伟才动筷尝了尝品相最差,暗红色的醢脯,但一下筷,便根本就着黄粱饭停不下来,微咸的口感加上一丁点辣味,让他情不自禁回忆起老干妈和豆瓣酱来,真是朴实又好吃的下饭。

把黄粱饭扒拉完,碗底已无一粒米,张伟才看向李二根,这顿饭他吃了大半,李二根却似个酒蒙子光顾着饮酒了,只稍稍动了几筷,一张黑脸都洇出一抹酡红来,还在打着滂臭的酒嗝。他见张伟用完饭,便把饭钱结了,对熟悉的店家道:“祁叔,食盒借我一个,明日还你。”等食盒拿过来,将饭菜装好,李二根才踉跄的站起,对张伟道:“走,兄弟,回家睡觉去。”

张伟则充分地表达着吃人家饭后的承情,径把剩菜装好食盒提着,才搀扶着李二根往原路返还。只是等他收回搀扶着李二根的手,欲去推门,才发见特意留好的插栓已被人从里面关上了,张伟不由大喊道:“嫂子,嫂子,开开门。”这声声大喊,直把本来醉眼迷蒙的李二根叫得清醒些许。

等了片刻,那李家大嫂才将正门打开,可刚一开门,就见着小叔子故态复萌,浑身发着酒臭,不由点着心火,叫嚷道:“家里给你留了饭,怎么又去外头吃了,你这素来铺张的臭毛病能不能改一改啊?!”虽然训斥的对象并非张伟,可作为同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也不免有些风中凌乱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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