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审问了一些汉人俘虏后发现荷兰的舰队里混入了不少的海盗,基本是盘踞在日本的大海盗李旦为首,其船只数量达到了五十多艘,这还不包括一些小船。不过现在这些人都随着荷兰目前的最高长官雷门生逃往正在兴建的城池,两方人马合计约两千人,其中荷方约600人。不过现在这个所谓的城池里面还有抓获的劳工千把人,大部分是本地的汉人。
王成效看向了陆永平,陆永平向前一步说道:“台南的很多汉人在这里已经几辈子了,他们都是聚族而居,基本上跟我们不打交道,我们的民政人员去的时候,他们的族长倒是说可以认我们的官府,也可以按大明税率给我们缴税,但要认可这里是他们的地盘,由他们族人自己管理。当然我们的民政人员也没让他们缴税,也认可开垦出来的土地属于他们,不过他们还是对我们比较排斥,拒不接受我们的帮助。”
王成效点点头,想来这里的民众都是在福建生活无以为继的情况下来到这里的,甚至有些人祖上可能也受到过官府的压迫,抱团取暖也算正常,大明民间大部分的乡村都是这种聚族而居,宗法大于律法的情况也很常见,反而在西南那种少数民族聚居的地方宗族势力不算严重。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我们的同胞,还是要想办法把他们解救出来,这样吧,在俘虏中选个身份高一点的,去跟城里的人谈判,在确保里面的汉人安全的前提下,可以让他们离开。”王成效跟毛延庆简单商量了一下后,对陆永平下了指令。
旁边的俞咨皋一听,急忙说道:“王兄弟,这样不妥吧,把这些红毛鬼都放了,我们这次军报就不好写了,毕竟没有俘虏、没有首级的大胜任何人都不会相信的。”
王成效一听也有道理,毕竟已经与俞咨皋达成协议在先,还有后续的一系列合作机会,就这样放弃了也是相当可惜。“我看不如这样,军报上就写我方围住对方,击沉了对方多艘舰艇后对方投降,但投降的前提是让他们离开,当然他们的船和武器那是不能带走的。为了避免敌人鱼死网破,减少我大明将士的伤亡,我们答应了他们。至于证据吗,我想这么多艘战舰和大炮不就是现成的实证吗?再说了,海上战斗你说是吧,俞大人?”旁边的毛延庆倒是提出了一个建议。
“这些战舰和武器都给我?”俞咨皋愣了一下后激动的说道,“有了这些战舰和武器那战报就好写了!”对于荷兰人的这些船其实王成效还是很眼热的,武器就看不上眼了,不过如果能解救这千人的同胞,这点代价还是值得的。看着黄远山欲言又止的眼神,王成效低头跟他说道:“眼光别那么浅,这些战舰还是在我们大明的手中,至于以后,我保证我们还会有更先进的战舰。”
安抚了自己的手下后,陆永平带来了一个荷兰人,这人个头不高,满脸黄色的络腮胡子,除了刚进来时看了众人一眼,其余时候都是低着头、哈着腰。王成效好奇的问道:“这就是他们中地位最高的?”确实,从他的行为来看,这人怎么都不象是一个上位者。
“是不是地位最高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么多人里面只有他会说汉话。”陆永平的回答有点出人意料,王成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确实这里这么多人可没一个人懂得荷兰语,估计也只有毛延庆会一点英语,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英国人能不能听得懂。
“说出你的职位?”毛延庆临时充当了主要的问话人。
“在下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翻译官范斯滕,见过各位尊敬的大人。”
“我们需要与你们的最高指挥官雷门生先生谈判,谈判的条件是我们允许所有荷兰人离开,但是所有的汉人全部留下,范先生是否愿意过去传话?”毛延庆问道。
“很乐意为各位尊敬的大人效劳,不过除了汉人和荷兰人外,还有葡萄牙人、普鲁士人、意大利人、日本人、爪哇人,不知这些人如何处理?”范斯滕眼中的喜色闪现,不过还是认真的说明了情况。
“嗯,日本人留下,其他人都可以跟着一起离开。”毛延庆点点头说道。
“那小人这就去与代理司令官阁下商议,请各位大人稍候。”范斯滕学着在明的礼节给各人做了一个揖,见到没人再吩咐什么,打着一面白旗向建在山上的城里走去。
此刻城中的雷门生正惶惶然的站在临时一个帐篷里与他的手下商议,看着手下们一个个无精打采、慌里慌张的样子,雷门生心里涌现出了一无力感。敌人实在是太强大了,十里开外的大炮打来,中了一炮基本上就毁灭了一艘船的可怕经历让这位身经百战的舰队指挥也是无所适从,这战跟以往的战斗完全不同,那种巨大的差距让人生不出一丝战斗的欲望,想想真是悲哀,在澎湖自己的司令官阁下被可恶的明人一个偷袭给抓走了,自己带着剩下的人好不容易通过各种手段逃到了大员,没想到这次更加悲惨,连赖以为生的战舰都全部折损,即使回到巴达维亚,也会受到军事法庭的审判,最好的结果也只不过是被流放到一个慌无人烟的地方与那些土人为伍。况且,按目前的状况,自己能否回去还真是一个未知数。
看着手下们没有开口的意思,雷门生“咳”了一声正准备开口,门外传来了一阵吵闹声,接着门口的卫兵走进来通报:“司令官阁下,甲必丹阁下前来拜访,他认为必须马上见到阁下。”雷门生心里合计了一下,对于这个在远东的重要盟友,还是有必要搞好关系,再者说做为一个地头蛇,或许他有一些对方的资料,这为下一步的动作可以提供一定的帮助,他示意卫兵把他们放进来。
李旦是一个高大的中年人,看上去身手矫健,方面大耳,面色稍显黝黑,却也掩盖了面上微泛的黄色。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年轻人,雷门生知道那是他的义子尼古拉斯,这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身材高大,龙形虎步,显得英气勃勃。
双方是老熟人了,也没有过分的寒喧,李旦开口说道:“司令官阁下,老是呆在城里总不是个办法,要么我们拼死一搏,要么干脆就投降,要知道我们的粮食可是只能撑过十天,到时候可就一切都晚了。”
雷门生何尝不知道不能这样耗下去,但他心里也只能是苦笑,明人恨自己入骨,前面的澎湖之战杀死杀伤了对方不下两千人,基于自家城堡的坚固和外围战舰的优势才勉强得到这么一个全身而退的结果,到了这里城堡尚未完成,战舰又已全军覆没,说实话现在自己也不知道何去何从。
“亲爱的甲必丹,这次明军来势凶猛,而且这些明军跟在澎湖的明军不一样,是不是明国从北方调过来的精锐?”雷门生没有回答,而是反提了一个问题。
“对于这股明军的来历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据我所知大明北方没有这样一支水师,我们内部也分析了一下,大员这两年来了一股势力,据说船坚炮利,我们很多的海商朋友都折在了他们手里,我想应该是他们。要不我们先派人去跟他们接洽一下,要不然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们突然攻击我们。”李旦说道。
雷门生深以为然,这次受到的莫名其妙的攻击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当然在海上一言不合即开打的事情也不少见,只不过打败了也只能怨自己实力不济而已。当下两人商议由雷门生安排一人,李旦安排一人前往交涉。
还没等雷门生安排好人员,卫兵通报范斯滕回来了。
范斯滕一进门口就大声说道:“司令官阁下,大喜啊,明国人让我过来通知司令官阁下,除了汉人和日本人,其他人都可以自由离开,但有一个条件,不得伤害这里的百姓。”
雷门生与李旦对视了一眼,这么好的条件实在是出乎意料,按海盗的规矩,倒也不是会对失败者赶尽杀绝,但至少也会要求支付足够的赎金。当然现在雷门生与李旦还不算是俘虏,至少他们认为还有一定的抵抗能力。
经过短暂的商议后,雷门生决定安排两人随从范斯滕回去商谈具体细节,李旦也安排了一人去打探对汉人和日本人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