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杨肇基开口说道:“军门这样做与旧制不符,恐怕各军官多有不服。”沈玉飞紧紧盯着杨肇基说道:“什么旧制?太祖年间可没有家丁一说,怎么,你们蓄养家丁难道是想谋反不成?”
任中英的家丁不多,但吃空饷吃得厉害,每年都能省个几百两出来,再加上下官的孝敬,小日子过得很是不错,这下听沈玉飞说以后不能吃空饷,心里很是着急,虽说有些惧怕,但还是大着胆子说道:“军门大人此言差矣,若非有着家丁拼命,我榆镇如何能抵得住套寇入侵?况且家丁制由来已久,全大明的将领都是这样做的。”任中英抹了抹额头的汗水。
“军队如何改制,这事不容质疑,这是本官一定会实行的。说句不客气的话,以我的眼光来看,你们的领军能力堪忧,真正的将领不管手下是什么兵,都能把兵带好。”沈玉飞站起身来,挥着手说道:“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你们也不用再劝。我的目标可不是守住边线,而是要拿下河套,这是我在陛下面前的保证,军事改革事在必行。”
“不过,你们的想法本官也很了解,无非是怕一些利益受损吗?”沈玉飞接着说道:“只要你们紧紧跟着本官,如果你想得到经济利益,那肯定会是现在的十倍、百倍。如果你想得到政治利益,那么军功有的是,过得两年,你们都能至少上升一级。”
看到愣住的两人,沈玉飞接着说道:“任中英你有一千二百亩地吧,交给我种植,每年给你一两银子一亩的收益。据我所知,你的田现在每亩也不过收益半两吧?如果你愿意投资,还可以办些厂什么的,一年的收益怎么也得有个几百两,呵呵,你的职务我还给你留着,每年仍旧照领你那份薪水,不过不再具体负责军队事项。”
“至于你杨总兵,你必须参加高级将领培训班,你们的家丁必须全部融入军队之中,不过到了打仗时,你可以做为主将出征,如果复套成功,想来陛下也不会啬于一个伯爵。”
杨、任两人对视了一眼,终于缓缓的点了点头,双双拱手道:“谨遵军门之令!”
初步得到了两人的支持,沈玉飞也很高兴,不管这种支持是基于什么原因,但至少在明面上少了很多掣肘,使得军改可以顺利的推进下去。政治的本身就是交换,只要是有合适的条件,适当的出让一些利益或者说是远期的利益其实是非常必要的。
军改沈玉飞只是提供了官面上的支持,具体的事情还是华夏军的参谋处、军训部、政治部负责。现在沈玉飞的头等大事还是农业,榆林本身田亩不多,又因套寇时常入侵,很多靠近长城或长城外的田地都逐步荒芜了,整个榆林的粮食还是以外部输入为主。
不过粮食为施政之本,如果粮食被卡了脖子,很容易就会陷入窘境。不过沈玉飞知道,做为后世的革命圣地,其实并不是没有种粮的基础,不管是麦、小米、高梁在延绥地区都是广泛种植,当然做在榆林最重要的拳头农产品,却是土豆。这个时候的土豆在南方已有少量种植,不过产量并不是非常高,但在北方却还基本没有种植。
现在属于小冰河期,榆林到了四月的气温还不到十度,一年内可能适合农作物生长的季节可能不到四个月,这导致整个延绥地区的粮食产量在逐年下降,万历初期粮食产量还稳定在一石每亩的水平,天启年开始就只剩下七八斗了。
而土豆的生长期基本在60-100天,华夏公司研制的土豆种子现在还没达到后世60天的水平,但在90天内成熟还是没有问题的,最主要是这个东西产量高,如果用上肥料的话,每亩产个2000斤是没什么问题,以现在的延绥人口来说,只要现有的屯田种上土豆,以册上总共约三十万亩计,那也可以收到三百万石左右的土豆,养活目前三十余万的官兵和百姓绰绰有余。
不过要把那些屯田给收回来给华夏公司耕种,还是有一些难度。榆林将门多,很多将门都历经百年甚至两百年,在榆林本地根深蒂固,占有了约七成的土地,不过沈玉飞相信,只要给这些人足够的利益,至少拿到一半的土地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现在沈玉飞的策略是先解决卫所的事情再去解决延安府的问题,当然大量前期民间的调查报告已经呈现在沈玉飞的案头,对于本地民众的困苦,沈玉飞已经了然于胸。不过民田毕竟不比官田,相对比较零碎,想一下子解决还是有些困难的。不过沈玉飞本次入陕,还是带了大量的农业人才,但要达到海州、普安州那样每个村子派一个农技员还是远远不够,这个只能慢慢来,至少要到明年才能培养出足够人数的土豆种植人员。
至于工业方面,由于榆林和延安并没有铁矿,最终沈玉飞拍板在神木县一个叫管家沟的小村子里建一个钢铁厂,之所以选在这里,正是因为山西岚县的铁矿可以通过蔚汾水水运后到黄河顺流而下,而神木的煤也可以通过屈野川抵达,有着得天独厚的水利条件,而且产品可以通过黄河顺流而下直抵龙王涎,或者溯流而上一直到河口镇,随后就是河套相对平缓地段,可以一直抵宁夏,当然,现在这个地段还在蒙古人的控制之中。
不过黄河在山陕交界地带穿行于山峡之间,水流湍急,船行困难很大。不过好在这一段黄河顺流而下是重船,而逆流时则是空船,本地原有一些纤夫,只要给足银钱,倒是问题不大。
“报告!”外面卫兵的一声报告打断了沈玉飞的遐想,卫兵进来后说道:“西协副总兵萧大人求见!”
“有请!”沈玉飞站起身来,理了理衣冠。作为九边之一的延绥,有一总兵三副总兵,东协副总兵姜弼是榆林本地人,西协副总兵萧捷是延安人,都是将门世家出身,地地道道的本地豪门。而中协副总兵任中英则是西安人,算是一个外来户。
门外走进来的萧捷三十来岁年纪,身材高大,方脸络胡,看着很是威猛。见了沈玉飞单膝跪地,拱手道:“末将参见军门!”延安卫萧氏自从萧汉任总兵后,其孙萧如兰、萧如薰相继任总兵,其后代官到游击以上者不知凡几,在延安可谓是根深蒂固,萧捷是目前萧氏后起之秀,在萧氏一族中有着很大的影响力。此时的萧氏族长萧如薰正在保定任总兵官,肯定无睱顾及家中之事,沈玉飞想要拿到延安卫的屯田,与他谈判自然是最简单的方式。
“萧将军免礼!萧氏一门为国戌边多年,满门忠烈。季馨公身体可好?”季馨就是萧如薰的字。
“叔公身体一向康健,多牢军门大人挂念。听跟着叔公的兄弟说,叔公现在每顿还能吃四个大馒头,开得硬弓、骑得烈马,精神好得很。”萧捷拘谨的说道。
萧捷自然已经知道军改之事,不过也就是听着沈玉飞派去的使者粗粗说了一下,对于这前所未有的动作心中自然不是很有底。
“哈哈,看来萧将军是对军改有所担心,是吧!”看到萧捷心绪不宁的样子,沈玉飞哈哈一笑:“不过这事不着急,等下由我的幕僚为你详细解释一番。本官此次召你前来,另有要事相商。”
“有事军门大人吩咐就是。”萧捷站起身来拱手道,虽然沈玉飞年纪不大,不过作为官场新秀,这些将门世家都是有所了解的,特别是其在海州的点金之术更是在官场上赫赫有名。
不过萧氏虽然身处边疆,却是跟东林党有着很深的联系,特别是与东林干将李三才联姻,其时正被魏党记恨,而沈玉飞与宫内联系紧密,自然被认为是魏党一流,作为将门,自然不能把碗放在一个锅里,所以沈玉飞是此时的萧氏所不能得罪的,自然他对待沈玉飞的态度相对就会恭谨一点。
“想来萧将军也听说过华夏公司吧,他们愿意以一两银子每年的价格把延安卫的所有屯田都租过来,延安卫那边还是你熟悉一点,此事还得你去说和一下。”沈玉飞笑眯眯地说道。
西北这个地方田地贫瘠,要说一亩地能出产个一两银子那是可能的,但毕竟还得跟庄户们分,能拿到地主手上的也不过一亩半两银子左右,这还是中田以上,要是那些个纯粹靠天吃饭的下田,能把种田的人养活就算不错了,对于这样的条件萧捷自然是不可能拒绝,要知道延安卫的三万多顷地,他萧家可就占了一万多顷,如此算来,仅仅这一项,每年就可拿到接近二十万两的银子,这两年年景不好,萧家每年能从土地上分润的利润也就不到五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