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我们,以您烔察寰宇的正义目光,赐予我们毫不动摇、无所畏惧、绝不失败的信心。无上权威,星辰之耀,愿您…”
当卡琳把小刀剜向腰间的伤口时,她又感到一阵后悔。战斗前服下的秘药可以让她在短时间内不畏伤痛,速度更快,力量更强,但药效过后的虚弱是更难缠的敌人。可惜后遗症来得不是时候。她呜咽了一声,靠在墙边,笨拙地坐在地上,背后皮开肉绽的伤口蹭在墙上,刷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猩红污渍。
该死的…她喘着粗气,意识到自己得加快动作了,之前的痛楚让她有些脱力。她紧闭双眼,咬紧牙关,翻开了因失温而泛白的皮肉。再快一点…她将注意力转移到回忆中去,镇静地吸了一口气,将手指探进了创口里。
“圣父慈悲!”卡琳大叫一声,将充满痛苦的脸高高仰起。就像她的导师给她的评价一样,她就是个怯懦的小姑娘。这样中肯的评价激怒了她。她不愿正视自己的渺小、软弱,只能用暴虐的手段折磨猎物,以填补自己的自卑。当难忍的剧痛降临时,她再次意识到了自己有多么怯懦。
她小心翼翼地将一块匕首碎片取了出来,丢在角落里。一些脏东西和暗红色的血块也被带了出来,像呕吐物一样洒在地上。卡琳面色惨白,语无伦次地呢喃着祷词,然后又将手指探进了令人作呕的血肉中。第二次、第三次…直到第五次,最后一块碎片被取出,她才喝下了一瓶治疗药剂,瘫倒在地,伪装出来的坚强一扫而空。
她做好了所有准备,才敢来到僻静的庭院里处理伤口,以免被人窥视。在受过鞭刑的折磨后,她只草草地穿上了衣服,现在,她又在中庭的水井旁把衣服脱了下来。新的痛苦刺激着她,比她在经受鞭打时所感受的要强烈数倍。她的伪装骗过了所有人,让他们都误以为她对不痛不痒的鞭刑满不在乎,但她没法骗过自己,鞭子上涂了一些蜡和鱼油,这些小把戏可以削弱治疗药剂的功效,并刺激伤口,让受刑者感到更深沉的痛楚。卡琳从井里打了一桶凉水,将它浇在背上,麻痹痛觉神经。一阵夜风拂过,让卡琳痛苦地倒抽凉气,不得不把舌头顶在牙齿后,才没疼得叫出声来。在把衣服脱下来后,她看到腹部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渐渐变成了一块丑陋的黑色瘀伤。破裂的血管还未长好,让伤口周围的肿胀皮肤泛着深紫色。卡琳把空水桶丢进了井里,想再打一桶水,但每动一下,全身都火辣辣的疼,她气喘吁吁地把凉水往身上浇,这无法治本,但可以缓解痛苦。
“吃了糖,就不苦了。”
卡琳半梦半醒,她陷入了一种神游状态,身体仍感到疼痛,眼前却变成了一所肃穆的修道院,窗外是绿色的树木和金灿灿的麦田。微风中缭绕着炊烟,夹着一股凝神熏香的味道,不知何处传来了修女们的祷告声。
“圣女殿下?”
“嗯,我在。”
她的声音就像凛冬里温暖的炉火,夏日里凉爽的海风。她塞壬般魅惑的嗓音让卡琳飘飘欲仙。落日斜阳从她赤褐色的披发上倾泻而下,落在卡琳眼里,点燃了她满腔激情与热切的渴望。
正当卡琳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她被叫醒了。一只手不停地摇晃着她,感觉很用力,但也很温柔,她睁开了眼睛,看见劳伦斯正低头看着自己。
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躺在了床上,而窗外已经是艳阳高照了。劳伦斯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倒在中庭的水井旁,把身体蜷缩成一个球,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该死的,我不是说…”
“我找了一些食物。”劳伦斯说着,把盛放熏鱼和土豆的餐盘端到了卡琳面前。
“谢谢,但我不饿。”卡琳说着,不情愿地撑着身子坐起来,“你该老老实实和那小姑娘待在地下,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我们饿得受不了了。”劳伦斯有些愧疚地低下了头,“地下室里没有任何食物,甚至连水都没有。一直挨到今天,我们实在是挨不住了,才出来找…”
“已经过去几天了?”卡琳紧闭双眼,烦躁地甩了甩头。有那么一会,她已经认不出人来。幻觉和梦魇纠缠了现实太久,劳伦斯在她眼中的形象变成了一个形体扭曲,没有皮肤的怪物。他正咧嘴怪笑,露出一排参差不齐的断牙。
“两天。今天是周四。”劳伦斯察觉到了卡琳脸上的不适,有些担心地问道:“您没事吧?”
“没事,小子,你只是打断了一个愉快的梦,仅此而已。”卡琳随手抓起了餐盘里的一块土豆,“拿上食物和水,去地下照顾你的未婚妻吧,我需要独处一会。”
劳伦斯欲言又止,但他还是在短暂的犹豫后轻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卡琳望着他走了,又想起了前任圣女的模样。还在教会的时候,那位待她如亲生姐妹一样的圣女常常在黑暗的角落里游荡、哭泣,直到第二天凌晨才回到卧室。其他守夜者不愿与神经兮兮的圣女走得太近,他们认为这是她的私事,而卡琳则对此感到恐惧。
前任圣女经常会有意无意给她一些启迪,让她能在某种程度上窥视未来。卡琳很少会做梦,这让她很难说清劳伦斯的形象究竟是某种预兆,还是因失血过多导致的幻觉。
“请您告诉我该怎么做吧。”卡琳垂着头,有些沮丧地抽泣着说,“圣女殿下,求求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没有把握能保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