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直愣愣的看着已起身站在榻前的相柳,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小夭能清晰的看到他漆黑的瞳仁里,自己气鼓鼓的样子。
在气什么呢?在气他......
小夭晃过神来,那口气也泄了下去。
想得到的越多,要求也就会越多,会开始有所期待,而今,这种期待在相柳眼中,或许是他承受不起的负重。
小夭眼底的怅然和隐忍那般的明显,相柳看到了,他努力忽视着心口处的微痛,伸手轻轻的抚着小夭的发顶:“起来吧,送你回去。”
小夭像只委屈的狸猫,先将头缓缓的靠在了相柳的胸口,然后整个人蜷缩过来,张开双臂箍紧他的腰。
“相柳。”
“相柳。”
“相柳。”
小夭一声声轻轻的唤着,似抱怨似委屈又似在撒着娇,相柳嘴角含笑好脾气的应着。
小夭想问他为什么会受伤,可话到嘴边,终没有问出口。
他想告诉你,你不用问,他不想告诉你,你就不该问。
“下雨了。”相柳轻声说道。
窗棂已透了白,廊檐下水珠滴滴答答的响,渐渐的有了车马声。
外头有些食铺子也开了市,吆喝着卖烧饼卖包子......
雨声伴着喧闹声一并闯入寂静的屋子,小夭再也坐不住。她松开相柳,胡乱的扒拉了几下头发,急急的下床,靸着鞋子就要出门。
刚打开门,一阵凉风迎面而来。天欲亮未亮,正是一日中最冷的时候。小夭额前的发被风撩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身后一袭兜帽的黑袍从头上罩了下来。
相柳举着一把伞静静的站在小夭身旁,温暖的手掌无声的握紧小夭微凉的指尖,小夭朝着他俏皮的笑,侧过头偷偷的闭了闭眼。
她多么希望,这样的平和与幸福,闭上眼就能够永远。
相柳牵着小夭,送她到了院子门口。刚要进去,院门就开了,苗圃看着他们,自己却红了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小夭朝着相柳做了个鬼脸,直直的往里冲去,冲到廊檐下,突然想起忘了问相柳什么时候再带她去练箭,回头再看,他已在一片细雨微风中悄然走远。
自那日分别,小夭也开始忙碌起来。风清扬带着她去看了一大片荒地,虽看上去贫瘠不堪,但小夭觉得聊胜于无,只要肯下功夫,总能种出庄稼来。好说歹说,总算谈成了一个双方都满意的价格。风清扬又要忙着去找租户。
小夭盘算着手上的现钱也不多了,该去哪弄点钱。回神农山吧,怕是泥牛入海,有去无回;她也想着把《百草经注》默写出来,卖给几个大的医馆,可这个念头就在脑海里停留了那么一瞬,她都觉得自己将来没脸去见娘和老神农王,所以,只能作罢。想来想去,她也没能想出太好的办法。
只能指望着鸾姐的酒楼日日客满,指望着云奴酿出让人一喝就上瘾的好酒,指望着天上掉下一坨金子恰好砸中了她。
她从来没有像如今那般怀念五神山上的那座金光闪闪的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