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内有一条落满花屑和绿叶的小河在一座座的圆拱石桥下流淌,小河的左旁边有一座雕梁画栋的阁楼矗立在斑驳的白青石板上,迎面扑来一股股的胭脂留香,久久不能散去,此处名曰天香阁,是全襄阳城最大的艺妓歌舞馆。
大约黄昏时分,三名俊朗男子走进了这家馆。
此时,一群歌舞姬怀抱琵琶正在弹唱,婀娜妩媚的身姿摇摆自如,四散分离的身形却是步调一致、形同一人。忽然齐集聚拢在一起,像似含苞待放的花朵。忽然又一并仰身弯下细软的杨柳腰肢,如同绽放开来的花瓣,一片,两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晶莹剔透的花蕊自此露出头来,粉嫩而销魂,一时间万物都成了陪衬。一个身披霓裳云衣的女子脱颖而出,她舞动轻盈的步伐,旋转灵动的身体,挥动起长长的红袖,翻飞着霓虹色的长裙,腾空而起又脚尖轻点落地,宛似仙女下凡人间,且是步步莲花、沉鱼落雁。一缕红绸一缕香愁,如春风细雨拂面,湿润温柔的爱抚。每一次抛洒都是一个梦境,每一次缠绵都是一段伤情。她,飘逸洒脱的领舞者,孤独落寞的伤感人,情思细腻的香之魂,温暖冬季的天之春。
她就是玉锦瑟,当年天香阁歌舞妓的头牌,而今的长史夫人,同时又是天香阁的主人。
一段舞罢,三个男子看得神魂颠倒、意乱情迷。
一时间,竟是都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倒是玉锦瑟注意到了个子较高的男子,不觉迎了上去莞尔一笑说,兰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恕锦瑟失礼。
话一边说,一边低身行礼。
兰凌飞赶忙上前扶住,笑说,范夫人何须多礼,是凌飞来的仓促,冒昧打扰了。
玉锦瑟抬起粉面嫩额,微微含笑说,您能来是咱天香阁的福分,何来打扰之说。高兴的话,您可以天天来,锦瑟愿意天天为将军歌舞助兴。
说话间,眼如碧波秋水一般盯着兰凌飞。
那一瞬间的眉目传情实在太美,美得兰凌飞不知不觉心神荡漾起来,竟是整个人木在当地,一言不发地回望着玉锦瑟。
旁边另一同来的男子看不过去了,使劲在他后背拧了一把,兰凌飞这才回过神来,说,范夫人,凌飞此来是有事请教,可否寻个僻静之所说上两句话。
那好,请随我来。
玉锦瑟上身披着轻罗薄纱赤足在前面轻轻地走着,犹如云彩一般飘逸柔软,三人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似若清风徐徐而进。
穿过一条走廊,左转来到一间清新雅致的茶室。茶室的三面都是樟子纸和木竹制成的推拉门,纸面上各自画有仙鹤与梅竹的图案。内置的摆设也是极为讲究,东西两侧有紫檀木的茶台两座,茶壶及器皿都是官窑烧制的上佳之品,中间紧贴南墙处摆放着一道六扇的云母屏风,屏风前有一冰玉床榻。玉锦瑟一进茶室,也不顾其余三人眼光,随即卸去薄纱半躺在那冰玉床上,上身半裸,只剩一件蓝色的裹胸,她那如雕如刻、白皙柔滑的面容、她那凹凸分明、清奇突出的锁骨,她那纤细柔软、杨柳水蛇似的腰身,尽在此处显露无遗。
她故意在床上妖娆的摆出各种姿势,一边搔首弄姿的尽显妩媚之情,一边时不时的还发出各种呻吟娇喘的声音,兰凌飞又一次被深深的吸引住了,魔怔似的盯着玉锦瑟。
适才那个男伴儿,又发狠使劲去拧他后背上的肉,这次竟是不起丝毫作用。另外一个男伴儿干脆从袖子里掏出一只金簪,狠狠的扎了一下他的后臀尖。兰凌飞哎吆一声痛叫,神志清醒了过来,就好像刚刚发了一场春梦。
没等他开口说话,玉锦瑟先娇声言道,兰将军,你身边这两位姑娘长的好生俊俏,还不快与我介绍一下。
兰凌飞惊奇地问,范夫人,你怎知道她们是女儿之身?
玉锦瑟回说,这普天下的男人,哪个看见我适才那样的卖弄风情都会丢了魂似的盯着我看,可唯独她们两个却视而不见,唯恐避之不及,所以必是女儿家无疑。
兰凌飞只得承认说,范夫人所言不差,此二人的确是女儿之身。不过,请夫人不要介意,都是自家妹妹,不碍事儿的。
玉锦瑟的月芽儿脸朝高处一抬,哼了一声说,你们兰家势大财大,我可不敢跟你论自家。
稍顿了一下,又继续言道,说吧,何事找我?
兰凌飞忙问,此来只为昨夜之事,请问范夫人你所看到的人真的是孟浩然吗?
玉锦瑟一闻此言,眉头紧锁,反问,怎么,你怀疑我诬陷于他?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兰凌飞话音未落,玉锦瑟已然气势汹汹的逼近到他的眼前。
兰凌飞,你给我听着,锦瑟虽是风尘中人,却是早已从良,并嫁与长史大人为妾,断然不会拿自己的清白去诬陷一个与妾身素不相干的人。
说这话时,锦瑟的目光尖锐无比,与久经沙场的兰凌飞对视,竟是锋利的像把刀一样,丝毫不落下风。
是,是,范夫人所言极是……。
兰凌飞自视年少得志、身怀绝技,却在这一弱女子面前显得唯唯诺诺起来,说话竟也是吞吞吐吐。
沉寂了好一阵子,才张开口又言道。
不过我还听说那贼人留下了一篇诗稿,可否一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