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痛叫了一声,梦中惊醒过来,抚了抚额头,竟有几滴血迹。抬头去看窗外,天将大亮,已露曙光。春晓再也无心睡眠,起床梳洗一番后,便径自去找姐姐冬雪。
此时,姐姐冬雪的房间里有个人影晃动,看身形必是兰凌飞无疑。推门进去,只见兰凌飞兴高采烈的拿着一张信笺,手指激动地颤抖着,满眼满脸含情脉脉地望着冬雪,冬雪则羞涩不已的兀自垂低着头,脸庞落着一团红晕。春晓听到兰凌飞兴奋的说,知子莫若父,知子莫若父啊!
春晓好奇的问,怎么啦,兰大哥?
兰凌飞把信笺递给春晓,晓妹,你且来看看这封信。
春晓接过来,望信读道:
吾子凌飞听言,为父经世事难料之变故已然万念俱灰,却有一心愿未了今告知吾子,望达成夙愿,使父不背誓言。兰柳两家世代相交、荣辱与共,早欲结秦晋之好,便早年与柳公立下誓言、指腹为婚。今儿女皆已长大成人,且至适婚之年。见冬雪气吐恬雅,容貌端秀。望与婚配,结成连理、举案同眉。如此便不负兰柳之情义,燃续兰柳之香火。
父,兰泰鼎亲笔。
春晓读完,冲着姐姐拱手抱拳道,呀,姐姐,大喜啊!我说那天酒席上咱爹娘神神秘秘的,原来是这个缘故,真是妙兰吐芳蕊,秀柳根深藏,背后做的好文章啊!
姐姐冬雪起身嗔道,呸呸呸,用你说的什么乖巧话,谁要嫁给他?
话说完,掩面夺出门去。
兰凌飞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望着春晓怔怔的说,冬雪,这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啊?
春晓笑说,亏你还是个将军,这点女人的心思你都不懂,还不快追!
兰凌飞恍然大悟,赶紧也踱出门去。
冬雪并未走远,只是在屋外的走廊中徘徊,似乎在等谁。兰凌飞三步并做两步着走了过去,想跟冬雪面对面说上几句贴心体己的话,可冬雪却是不断的回避和背对着他。万般无奈下,兰凌飞只好强行双手揽住她的肩头,使她固定在一个位置不能动弹。冬雪一开始还试着挣脱,随后便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揽住了腰背,以至于差点不能呼吸。起初还是有些抵触,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彻底沉浸在这高大伟岸的身躯之中,那炙热的像火一样的胸膛,那宽阔的像山一样的肩膀,冬雪越来越享受被眼前这个男人紧紧抱住的感觉,越陷越深,几至痴迷。
春晓站在十几步远的门槛处,艳羡地望着两个人相偎相依的样子,想象着自己与孟先生重逢的场景,不禁浮想联翩。
这时,兰凌如走了过来,看见拥抱在一起的兄长与冬雪,先是很害羞的捂住了眼睛,还念叨了句,非礼勿视。然后瞅见一旁的春晓正楚楚的望着对面,又不似望着对面,那种眼神充满了梦幻般的色彩,这色彩深深的吸引住了兰凌如,他很享受这种静静的看着春晓,不被发现、不被打扰的感觉。
一切那么的和谐宁静、一切那么的令人痴狂。
突如其来的一串不属于这里的声音打断了这一切,一道旨意传来,玄宗皇帝和王皇后要在御花园召见兰家二兄弟和柳家二姐妹。这倒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谁也没想到皇帝竟然知道兰柳两家的子女都来到了长安,看来这天子脚下,到处布满了眼线,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随后,兰家二兄弟穿戴整齐,柳家二姐妹又精心打扮了一番,便一同坐着宫里派来的车马进了皇宫。
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而这一入皇城,则可称得上是踏入汪洋。走了将将半个时辰,才不过走到丹凤门,还剩一半的路程。
路上,春晓向外看去,一切丝毫不陌生,她甚至可以随口说出这里或那里宫殿和宫门的名字,这着实是令其他三人吃惊,都以为她在信口胡编乱造,可旁边的随行太监却说,没错,姑娘说的一一都对。听如此,另外三个人就更为惊讶了。等下了马车,走到御花园,有一束奇花立在花池的中央,其他花朵已是凋残枯萎,它却花开正红。春晓手指着它,惊奇的喊道,你们看,辛夷花!几人都不知何为辛夷,只看见左前方一团花红似火。随行的那个太监也被惊到了,上前仔细瞅了瞅这花,然后低下头沉思了半晌说道,怪了,前几天这花已然脱落干净,怎的一夜之间又长出来了?
兰凌飞问,公公,这花有什么讲究吗?
那太监答说,回将军的话,这花是当年天后亲自栽种的。听宫里的老人们说,天后在世时每日都以自己的血来灌溉喂养它,所以此花生得较之别花更加的妩媚妖艳,但却从未像今日这般的光彩夺目?
听闻此言,春晓不由得愣住了,回忆起昨夜梦中的那首歌谣,辛夷花开,辛夷花落,辛夷花生出木兰果。
继续往前走,春晓却一直魂不守舍地望着那树辛夷花。
不多时,便到了一处亭阁,名曰碧波。
玄宗皇帝和王皇后正饶有兴致的听曲赏鱼,曲子是碣石调的幽兰曲,鱼是宫廷五彩斑斓的金贵鱼。
兰家二兄弟和柳家二女近到跟前,行叩拜礼仪。
玄宗皇帝注视了过来,王皇后竟站起身来去扶春晓和冬雪,这让周边的太监和宫女着实吃了一惊,就连陪王伴驾多年的高力士也从没见过这等礼遇,心里头纳闷,皇后这是怎么了?
待春晓一抬额头,玄宗皇帝惊呼一声,上官婉儿。在场的所有人一下子全都愣住了,王皇后望着春晓的容貌,也顿时不知所措。
春晓赶紧作揖说道,民女柳春晓。
皇帝这才回过神来,兀自叹了口气,说道,太像了,尤其是你这红梅妆,简直是如出一辙。
春晓疑惑道,红梅妆?
王皇后吩咐宫女拿了一面镜子递给春晓,说道,怎么,你竟不知道自己额头上有红梅妆?
春晓接过铜镜一看,居然看见了梦中的那个宫女,天啊,惊恐失措之间不小心将铜镜丢在了地上。冬雪赶紧跪低着身子,乞求道,小妹失礼,恳请皇后娘娘宽恕。王皇后又将冬雪扶起,并安慰春晓说,不必惊慌,只一面镜子而已,比起咱们两家的情分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所有人听了这话,又是一头雾水。高力士心想,谁敢与天家谈两家情分啊,这柳家到底是个什么来历?玄宗此时也开口说道,是啊,今天在这儿的诸位,都是家臣和家人,都不必拘礼。兰凌飞闻言,当即跪了下去,俯首言道,罪臣不敢,罪臣万万不敢与天家妄称家人,即便为臣,不过也只是待罪之身。
玄宗问道,你有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