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太监和宫女就在凌云台布置好了一切,太子李瑛与陕王李亨仍是楚河汉界相对而坐,周围站满了带刀持剑的东宫内廷侍卫,只是不见侍卫长石破天的踪影。
此时,兰凌飞与薛讷正快马驰过东宫正门。
突然,白龙驹和黑乌骓的身后尘土落叶翻飞而起,一股强大的气流汹汹来袭。紧接着,两马不知为何竟是寸步不得前行。马身后仰,四蹄高抬,眼见着两马即将倾覆倒地。
兰凌飞和薛讷同时惊的蓦然回头,就见一个身穿下等武官服的人正扯住两匹马的马尾兀自向后拉拽,他所踩踏的两处青石板早就碎裂,并已沦陷下去两个脚底板大小的深坑。
兰凌飞从未见过凡人有此等神力,惊问道,来者何人,为何阻我去路?
那人回声应道,我乃东宫侍卫郭子仪,奉太子之命前来擒你。
郭子仪,没听说过,东宫侍卫来捉我,好大的口气。
兰凌飞想笑,可之后发生的事让他险些哭出来。
郭子仪借着两匹马前进的动力,突然腾空飞起一脚,正踹在兰凌飞的背心,兰凌飞中招后有生以来第一次跌落马下,而且身体还不受控制的连续朝前打了好几个滚。等停下来的时候,整个人晕头转向,眼前金星乱飞,手脚不停地抖颤。
凌云台上,太子和陕王看的真真的,都被吓了一跳。
这郭子仪果然不同凡响,本王没有错看他,陕王李亨兴奋的说。
这郭子仪还真有两下子,之前小瞧他了,太子李瑛惊的嘴巴都合不拢。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太监、宫女和侍卫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时的九品武散官郭子仪在所有人的心目中瞬间变成了高大威猛的擎天巨人。
他头顶日月,脚踏乾坤,拳打卧牛之地,足踢四海猛龙,轻轻挥一挥衣袖,瞬间风起云涌,微微抬一抬手,山河为之动容。他是武曲之星从天而降,他是救世之主应运而生,他的胸腔能将天地万物包容,他的心脏可把神鬼妖魔兼并,他是灵山脚下的大鹏羽翼化作追风的千里神驹驰骋在大唐的疆场,他是苍茫穹顶的启明之星照耀迷途的羔羊重返王者之城,他的名字和事迹注定要百世称颂、千古流芳、万年长青,他就是现时今日的左卫长郭子仪,未来威风八面的皇帝“尚父”郭令公。
此时,千牛将军兰凌飞受了重击倒地不起,仍处昏迷状态。此刻,左卫长郭子仪并不想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瞬间扑了过去,就像猎豹扑向毫无察觉的猎物一般,很快近在咫尺,却突然被另外一股强劲的力道挡了回来。这时兰凌飞的身前站定了一个偌大的身影,好似一座万仞之山,无人能逾越。
郭子仪识得此人——战神薛讷,名门之后,世代功勋,当今大唐群龙之首,郭子仪心中最最敬仰的武将,一直想要追赶和超越的目标。
薛公在上,请受郭子仪一拜。
说话间,郭子仪双手抱拳深深一揖。
然后继续说道,今日子仪奉命行事,请薛公让开,以免误伤。
薛讷感觉到了对方强大的气场,但他仍是纹丝不动,面无表情的回应道,要抓兰凌飞,先过老夫这关。
那就得罪了。
郭子仪未有半点迟疑,迅疾冲了上去,一拳上挑勾打薛讷的下额,薛讷一掌劈挂,砸在了对方腕门,化解来招的同时,突起一脚蹬腿,直切对方的中腹。郭子仪侧身让开,然后双手化掌托抱住来腿,却不想薛讷又斜飞起另一腿来,说是时,那是快,转眼像鞭子一样朝郭子仪的左面门抽打而来。郭子仪不得不松开一只手去格挡左侧头部,就在这时,薛讷腿法由高走低,转鞭腿为侧踹,瞬间蹬在了对方的左腋下侧肋位置。郭子仪受此一击,身体不由得退了几步,腹部隐隐作痛,感觉有些岔气。
凌云台上,陕王李亨落棋相三进五,太子车二进五要护着中卒过河,然后望了一眼台下战况,说道,薛将军不愧是当世将之魁元,果然功夫了得。
陕王李亨却说,老将军虽勇猛,但毕竟年近古稀,方才郭子仪未出全力,乃是存心让着薛将军的。太子不信,往下看,好戏还在后头。
李瑛当然不信,他此时目不转睛地俯视着台下动静。
郭子仪此刻已经调整好气息,前脚探出一虚步,突然弹身一跳又扑了上去。刚才是试探性进攻只用了三分劲,这回郭子仪则使出了八分力道,拳如铜锤,臂挽似钢刀,两脚好比冷月勾,来去无影亦无踪,刹那虚实百招出,万千变化藏其中。
前几招,薛讷还可以从容应对。可越是往后,郭子仪的速度越快。越是打下去,郭子仪的力度越猛。以至于薛讷这位沙场老将只剩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终于,他忙中出错、露出破绽,郭子仪凌空侧踹一脚,直逼薛讷的面门,转眼就要击中。未曾料想,对面另有一人腾空跃起,如飞龙在天,突然神龙摆尾,一腿似晴天霹雳一般落了下来。正巧与郭子仪的飞脚碰撞在一起,发出“嘭“的一声巨响,郭子仪被对方从高空击落,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十一二步,一口鲜血喷将而出,染红了嘴唇与下额。他强忍住内脏的剧痛,拿衣袖擦拭了一下血迹,然后定睛望去,方才半空中袭击他的人竟是兰凌飞。
此时的兰凌飞已经恢复了意识和功力,威凛地屹立在薛讷的身前,任风凄厉、马嘶鸣,鸦鹊乱飞,狂沙迷眼,衣衫随气流涌动而颤抖不止,他自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不动不摇如千年古钟。
薛讷在一旁提醒兰凌飞说,此人身手不凡,救人要紧,切勿恋战。
兰凌飞暗暗应了一声,知道了师傅。
对面郭子仪此时说道,兰将军果然名不虚传,吃了我一脚,居然这么快就复原,佩服,佩服。
兰凌飞轻轻用手指弹了弹身上的灰,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当才那一腿算是兰某的回敬了。没想到你居然能撑至现在,厉害,厉害。
将军,好辩才,子仪口拙,自惭形秽。只是动手前仍有一事不明,还望将军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