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流民营,晃动的人影好似鬼魅,呆立不动的亦同被勾走了魂魄。可这里却有个不一样的,也不知是不是造物主弄错了皮囊。王然点指东平郡的位置,眉飞色舞,侃侃而谈,根本不去理会,面前之人那一个个异样眼光。
“晋军新败,我部应及时休整,若再起刀兵,怕是军心不稳啊。”薛忠施礼道。
“正是因为这样,东平燕军未曾收到消息,防备必然松懈,我等才有机会。”
薛忠摇头不置可否,倒是程良一直抱着膀子,一对环眼闪烁不定,像是在那里想着些什么。王然明白如今廖智无法主事,程良便是这些人的主心骨,只要能把这个憨直的人说动,那接下来的事情便是水到渠成了。
“老程,想你家少帅了吧?”王然笑道。
“恩,不可提那二字,那是渴烛浑大人。”程良憨憨地答道。
“好,好,不提不提。不过今日我从楼县那里收到一个消息,魏国镇北大都督兵败安邑下落不明,余部转战河内、汲郡等地……”
程良听着也不做声,头顶青筋直暴,双拳攥得是嘎嘣嘎嘣直响。那薛忠却冷声道:“不知道此事,又与打东平有何关联?”
“当然有了,如今兖州孤城一座,一旦拿下东平,正好互为守望。日后你们那个大人回来了,亦可凭此东山再起。”
“说吧,怎么干!”程良双眼爆出的怒意,仿佛顷刻便可以摧毁一切。
“程大哥,没有大人的军令,我等皆不可动啊。”薛忠劝道。
“事成之后,我予你三千人马,你大可挥师北渡黄河,去寻你家大人。若是他有什么怪罪,我自当给你顶着。”王然继续向程良添加着筹码。
“廖智不在,我最大。”程良喝住了薛忠的劝阻,王然也借此顺杆上,“好,程良听令!你与薛勇、薛仁各带本部人马,扮成流民火速渡过汶水,赶往东平郡。出发前,每部从我这里挑十余老幼。记住这些人,就是抬也点给我抬到东平城下。记住,明天夜里,以城外四门举火为号,届时,程良部突袭郡守府。薛仁部抢占府库,再在各处放火。薛勇部全力攻击西门,放我大队入城……”
大约半个时辰,程良等人陆续离开了流民营。送别诸将后的王然如释重负,又似是大梦初醒。这是他第一次作为正真的统帅指挥战斗,结果虽然不得而知,但整个过程却极其的美妙。没人能够体会他这一刻的所感,只能看到那张布满戾色的疤面与白眼。
次日夜晚,东平郡火光叠叠。兖州乱军的突然袭击,对于这座城邑来说简直是噩梦。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驻守的燕军如同泥捏纸糊。当王然手下这些恶鬼、饿鬼冲进府衙大堂时,郡守慕辰,只得乖乖奉上了印绶。王然掂着这份权利诡异发笑,也不知道这位小爷,又打起了什么坏主意。
“这次还多亏了咱家大人预先埋下的棋子,要不然,咱这几千人马可没办法一日便混进来的。啧啧,你还别说,这陈焕居然都做到了军司马了。”薛仁在程良身后小声地嘀咕,可程良还却似木头无动于衷。不过薛仁也不在意,继续没完没了地喋喋不休。“对了,程大哥你说应不应该告诉大都督陈家兄弟的事,别一会这小郎君翻了脸,再把他兄弟俩当燕军给砍了。”
“薛仁听令。”
“末将在。”
“拿着这封印绶,扮成燕军,速往济北郡求援。你便说有贼人伙同乱军,夺了西门,正在四处烧杀抢掠,让济北火速发兵驰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