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酣墨饱,字里行间中又有剑意挥洒,好字。”
“恩,”高湛放下毛笔,满意地点了点头:“今日法场之上,为何那般啊?”
“孩儿欲使民知,斩杀之人亦惑乱伪帝尔。”钱宝大礼而跪,“莫不是孩儿做错了?”
“掩耳盗铃,此非正道也。”高湛怜爱地上前搀扶起钱宝道,“那孽徒的尸骸,还是未曾寻得?不见其尸,吾终寝食难安。”
“那不过是河中之鬼罢了,然,义父大人如今已是左军将军文定乡候领河南尹,亦可见陛下未因其而怪罪。”
“朝堂之事,岂是臆测可断之。若他日因此失势,怕是叫苦,亦无门可诉。”
“义父大人放心,孩儿必加紧督办。”
“恩,下去吧。”
“是。”
听着钱宝远去的脚步,高湛提笔在刚才的墨字上面,重重地写下了一个栾字。这是他恩师栾正的姓,如今人却不在了,兖州之乱,高湛身边可真是出了几个让他坐卧不宁的人物,首先便是这位授业恩师栾正,其次是两个记名徒弟,王然、张铁。好在高湛在山西屡立奇功,又接连收复兖州、东平,这才使他未受牵连,反而节节上升。一时间,成为后燕众将之中可以与燕北候比肩的人物。
钱宝还是愁眉不展,倒不是因为寻不见王然的尸体,而是因为姐姐钱多多的罹难。刚转回自己所住的庭院,一支羽箭袭来,直直地钉在他身旁的立柱之上。箭杆上结了个纸条,取下一看,上书:城西土坡一叙,铁蛋。
“铁蛋果真是你。”两个阔别已久的少年,相拥到了一起,各自都是满眼的泪水。
“多多姐她……”
“恩,”钱宝点了点头,一声长叹:“那日为救二哥,罹难在乱军之中了。”
“这么说二哥没死?”铁蛋有些欣喜,他擦着眼泪,不敢相信这一切。
“他失足落水,我也是几翻寻他不得了,但他伤势颇重,怕是难逃此劫了。”钱宝继续道:“铁蛋,跟我回去见义父大人吧,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他定会网开一面的。”
铁蛋看着已经是一身校尉戎装的钱宝,摇了摇头:“我还是想先寻一寻二哥,若是得见,我一定带他回来谢罪的。”
“也罢,这里有些银钱,拿去用度吧。”钱宝掏出几个小金锭递了过去,转而道:“不日义父便要北上蓟城,我也要随他同往,你一定小心,万不可泄露身份,如今燕地以南全是缉拿你等的告示。”
“恩,小宝……”铁蛋满眼又闪烁泪花。
“此间已无钱宝之人,我叫高云。”
“不,我们还是钱家庄的人,你永远都是钱宝。”铁蛋与钱宝又抱到了一起,久久才被仇琼分开。
仇琼、铁蛋骑上了钱宝为其准备的马匹,向黄河方向而去,他二人决定逆流而上寻找王然的下落。倒不是蠢笨,而是因为最近在濮阳一带,出了个神仙。毕竟那个时代的人,还是很信这一套神鬼之说的。他们先在黄河以南沿河寻访,若无果顺道去濮阳问卜,然后再由北岸顺流而下。不过,二人走后没多久,便有一支乔装过的燕军,也悄悄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