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402年,后燕建平元年,也就是北魏天兴五年,东晋元兴元年,距离王然发动兖州之乱,也有三个年头了。
在这样的乱世之中,陈留的民众是幸运的,虽然几次三番的变换着统治者,不过他们历任主官都出奇的一样。只要有人马来此抢关夺城,不管你是那个政权的,那个阶级的,人家就是四个字:开门乞降。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血性狂飙的,也都离奇的发生了致命的意外:不是被马踏死,便是吃糕饼噎死。
“你们知不知道那王始皇帝,能撒豆成兵,豆子一撒嘛,要十万兵有十万兵,要百万有百万,看看就是这个。”小酒馆里,一名长得就跟耗子成精一样的男子,蹲在一条长椅上,边说边将一颗煮黄豆丢到口中。
“牛二,又跑这骗吃骗喝啊?”对面的一位中年挑夫模样的汉子,急忙将那盘煮黄豆,拉到自己的怀里,“这事你都吹了两年,说的跟你真见过一样。”
“撒豆成兵,没见过,不过阴兵助战,我到是见过。”牛二起身跳下长凳,居然只比酒桌高出一个头来。只见他双指一点,众人皆望过去,却是空无一物,再扭头回来,那牛二已经蹦到邻桌,正抱着一壶酒在豪饮呢。一个傻子,伏在桌旁,击掌叫着好。那酒主有些恼,一把将酒壶拽了下来,晃了晃,见已经没有,神色顿时萎靡不振。
牛二打了个酒嗝,继续道:“阴兵助战,所到之处,无不是惊天地泣鬼神……”
“你就吹吧。”
“谁吹了?不信你们可以问问苻曹掾,前年我陪同苻曹掾去济南郡公干,便是见过。”
“牛二你的舌头是不是不要了?”
牛二听罢,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谁?”
“哼!”
牛二循声望去,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走了进来,这老者狮鼻大口,黑灿灿的脸堂,十分硬朗。
“哟,苻老,你老怎么这么不经念叨。”牛二急忙跳下桌子,上前施礼。
苻老没理他,抬手招呼道:“傻子回家!”
那傻子也学牛二,一蹦一跳,不过他的姿势显然是腿脚不太利索,晃悠起来甚是滑稽。他窜到苻老身边,拽着苻老的衣袖道:“真的吗?真的吗?”
苻老看着满堂人大眼瞪小眼的等着自己回话,没好气地道:“那些都是饥民、饿殍,那是饿的。王始那贼,被斩首的时候,府衙里不都是发了公文的吗,他若是能撒豆成兵,怎么还身首异处。”说罢便拽着傻子的耳朵走掉了。酒馆里众人齐声哄笑,再回头,却不见那牛二的踪影了。
“徐黑子你寻了几个下家了?”
“还差一人!”那个叫徐黑子的衙役得意的笑道,不过他好像不想多说,转而问道:“你说这苻老也是,怎么就捡个傻子回来呢?”
“那不是正好,他家那个二丫头是个疯子,命又那么硬谁敢招惹她。”
“疯子傻子又怎么了,人家去年给苻老添了个孙子,别提有多招人疼了。那小家伙长得,真是俊俏,真想上去掐一把。”老板娘拍着台子笑道。
“你若喜欢,让那傻子也助你一把,哈哈。”一青年道。
“我去你奶奶个腿。”老板娘随手抓起一支破碗,便扔了过去,“小兔崽子,你要敢再登老娘的店,我敲折你的狗腿。”
街市上,往来的民众虽然不多,但却能从每个人眼里,看到异样的神采,仿佛幸福美好的生活,明天便要降临到自己身上一样,娇妻美眷,酒池金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