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昏迷中清醒的王然,已经是乡间遇袭的三日后了。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回想那场可怕的死斗,也不是检查自己的伤势,反而是冲着窗外大骂:“贼老天,这雨你要下到何时?我的地瓜啊……”
王然还有些恍惚,可身旁一个人影迅速地冲出了屋子,他的速度之快,仿佛卷起一阵旋风,连带着门与窗户,都在不停地开合。王然还在想着,这是那个不长眼的家伙,那人影却又风一样地回来了。原来是程良,只见他捧着一个大木槽子,里边装满了黑色的泥土,几株小芽,刚抽绿叶。
王然刚要伸手,程良却瞪着大环眼,连连后退。这粗犷大汉呵护着嫩芽的样子,又让王然不觉得鼻子发酸。自己这些年来一次次的死里逃生,难道真是运气?
“程大哥!”
“叫老程!”
“好,这几株地瓜你可要看好了,”王然抹了抹眼角,继续道:“对了,怎么是你来照顾我?陈兄他们如何了?”
“……”程良一手端着木槽,一手挠头。
看着程良在那里费劲组织语言的样子,王然又一次知道自己问错人了。不过这也让他放心不少,因为程良的脸色不难看,陈焕等人就一定没事。王然试着坐了起来,还行,除了觉得腰有些硬之外,其他都还好。当时也不知道谁的马,一脚把他蹬到了水沟里。
啥也别说了,还是自己历练太少,大意马虎才遇此横祸。王然吐了吐气,再次提醒自己这不是游戏,不可以读档重来。还有便是要转移苻二丫母子了,这次若是被拂晓社的人,拿他们娘俩的性命要挟,结果还不一定啥样呢。
“背我去看看陈兄,我有些惦记。”
“他下山了。”
“啊!?”
“长将军来了,你的老相识也来了。”
什么?这都哪跟哪啊,谁是长将军,老相识又是谁?王然的眼睛这会儿瞪得比程良还大,他知道不能在这里纠结,那样会被程良搞死,他马上便吩咐道:“还谁在山上呢,把胡万、薛义都请来。”
话音刚落,王然就差点昏厥过去,原来这程良一改刚才的雷厉风行,居然小心翼翼、慢慢悠悠地捧着木槽向外走。
你六舅的!王然都快哭瞎了眼:“老程啊,你这是要等着过年嘛!”
草亭秋色晚,细雨萧萧。
数寒更几载,落叶飘摇。
北雁南飞,不知何日还巢。
斗笠下的段思嘉一身戎装,她单手托腮,很有意味地端详着王然。这种眼神,王然在当年的巨石上也见过,之后的结果想想都怕。人心难测,女人的心思更难猜。野风吹过,王然打起了寒颤。
“你成家了?”段思嘉终于开口了。
“恩。”
“改日把小娃娃带上山来,见见如何?”
“我这山寨修得咋样?这处亭子也是我亲手盖的。”王然故意岔开话题,他已经知道这些日子的“狗仔队”是段思嘉的人,若不然自己的小命早就没了。不过段思嘉没回答,王然只好干咳道:“刚才为何不去聚义堂吃酒?陈焕他们都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呢,难道你嫌弃我这座庙太小了?”
“我不想见那个姓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