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至汉朝起。
朝廷便习惯性地鼓励各地上报祥瑞,并将之通过公布以彰显皇朝的伟大和神圣,但灾异往往与祥瑞是“一体两面”,二者相伴相生。
当朝野习惯了以灾异来窥探政事,以祥瑞来进行解读时,那么一旦对政治不满,任何不满情绪都可能借此来放大。
——所有的灾异最终无疑都会指涉政治,冲击并侵蚀明朝统治的合法性。
而一只僵尸的出现显然便是灾异的象征。
官府方面能在短时间内宣布已将其“剿灭”,自然就不会愿意将与之有一定关联的“开膛手”情报为外人得知,引发那些不必要的大胆揣测。
王伊祁沉吟须臾,旋即便也洞悉这其中颇具时代特色,且盘根错节的纠葛关联。
他淡然笑着说道:
“没想到官府和这个‘开膛手’竟在这一层面上暗中达成了某种共识,都在竭力掩盖过去的灾异事件。
郑老板,既然如今你已知晓这些隐秘内情,难道就不怕引来杀身之祸么?”
昔日里那些被冠以开膛手之名惨遭灭口者,恐怕事实上都有不少实乃官府亲自出手所为吧。
郑老板闻言爽朗地笑了起来,说道:
郑掌柜听闻此言,豁然大笑,回应道:
“壮士无需再试探郑某在黑水县的地位深浅,官府对我隐瞒真相,不过是未予郑某面子,现下我已然知情,倘若他们仍故态复萌,那就是将整个徽商的脸面踩踏于足下了!
自从任小兄弟被送到此处,我便遣人尾随捕快前往玉箫馆查探那名素衣女子究竟,据说有人狠辣地将当地一霸满口牙齿尽数拔去,壮士,那人想必便是阁下吧?
尽管放心,无论何等事端,郑某自有办法妥帖处置,无人胆敢插手干预。”
言语间流露出的意思昭然若揭。
他郑大老板的排面虽不至于能够直通天听,但在黑水县这片土地上,却也是举足轻重的角色。
王伊祁无所谓地挥了挥手,言道:
“郑掌柜,你亦不必再以此类方式来笼络于我,你应该也知道此事对我来说算不上多大的麻烦。
如今目标危险程度剧增、有了大变化,你我若要继续履行约定,我还需提出一项新的条件。”
话音甫落。
他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元宝,随手抛向对方,接着道:
“待事情办妥,咱们依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我所需之物不可更改,而给予你的钱,则须换成这个。”
郑掌柜瞧了瞧银元宝背面的戳记,神情泰然,全然没当回事,回应道:
“原来是官银啊,没问题,此物对旁人来说或许是烫手山芋,但在我老郑手中却只会更加值钱,不知你有多少?”
官银相较于民间流通的散银、碎银,其纯度和成色无疑更高。
王伊祁注视着对方表情上的神色变化,轻声回应道:
“如此甚好,只是不知整整三四箱的官银,郑老板是否有足够的胆识来一口吞下?”
如果对方是个观念刻板,且迂腐的人,那他反倒要麻烦许多;但商人就是商人,利润就是他们生命的全部,这般反倒更易打交道。
这一锭银元宝重五十两,一大箱即至少一千五百锭,合计七万五千两。
即便是仅算三箱,也有二十二万五千两之巨。
郑掌柜下意识地心中盘算一番,然后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望向王伊祁,问道:
“壮士,你莫不是在说笑吧?”
这笔数目,即使在他眼中也堪称庞大,更何况全是官银……这不由得让人联想起了不久前发生在黑水县的那桩惊天劫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