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越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动了动变异的右脚，动作和反应依然听自己的使唤，但这只是相比其他地方显得比较无关痛痒罢了。

袁越正想着，只见黑影在自己脸上划了一个圈，接着袁越就失去了自己左眼的视野。他身影一晃，然后立刻冲了上去。

啧！不能打持久战，这个怪物在取代我！

袁越出手迅如闪电，几个垫步飞速向前，右手向前一探，一掌拍开了这个怪物正准备伸向脸上的另一只手，相反怪物的攻击就毫无章法，袁越向后侧身一步，躲开怪物的挥爪，接着右手在收回的同时一把抓住怪物的手腕将其往后一拽，然后一个势大力沉的左肘直接砸在了怪物的脸上。

抓住机会的袁越自然不会停下，这次和老大的单挑不同，双手双臂都可以灵活使用的他不可能放过对面。

右手再度探出，一把抓住黑影的脑袋往下一按，然后抬起自己的膝盖就是那么一顶，砰——的一声，这结结实实的一击又差点又把黑影打飞了出去。

袁越连忙拽住怪物的手臂，双脚牢牢扎在地上，以腰化力，把飞在天上的怪物又给拽了下来，然后又是一记刺拳直冲对面中门而去。

袁越的这一套攻击行云流水，丝毫不给对方任何一丝喘息的空间，一直黏在怪物身边，基本上是拉着怪物强行跟自己不停的打，招招直冲要害而去。

……不对！没有效果。

一掌拨开怪物又准备伸向脸上的手，袁越趁机一记剑指直戳怪物空白的眼眶。

果然！没有触感，怪物虽然会在身体上作出反应，但相比一开始的，现在反而没有任何实感！我的攻击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是嘛。

稍作思索，袁越了然，果断停下攻击后退两步，一直被狂风骤雨的打击连的动弹不得的怪物明显愣了一下，但本就不断扭曲的身形不仅没有看出任何伤口，它更是感不到任何伤痛一般，咆哮一声，又张牙舞爪的向袁越扑去。

看着眼前的怪物，袁越竖起左手的大拇指直接插进了自己的左眼中。

噗嗤！

怪物前扑的动作瞬间停滞，它突然发出一种惨叫，双爪捂住自己脸上象征着左眼的空白圆圈，像是受到了什么莫名的攻击，连连退后几步。

……还真是这样。

“不，这种状况倒是第一次见，是因为混沌因子是别人的九倍吗？”白恩拍拍手，现在的他身边笼罩着一圈又一圈黑色的光环，周围充斥着各种黑色的粒子和闪电，一身白大衣无风自动，原本乱糟糟的头发也在一股不知名的引力下向上舒展开来，露出了一双漆黑凌厉的双眸。

伴随着一帧咔咔咔的声音响起，好像有什么东西此刻正不堪重负的破碎着。

“状况如何？如果可以我就把它放出来了，既然他可以脱离出来，说不定我们也能帮帮忙。”白恩对着身后喊了一声，接着又望向前方，咔咔的声音就来自于那里。

那个原本是第一心枢的东西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圆形的肉球，原先的血肉和金属已经彻底融为一体，此刻正有几个巨大的黑色圆环正以这个圆球为中心做着各种随机旋转，圆球则静静的待在里面，一动不动。

同时被这圆环刮过的空间就像是一张被刮过的塑料薄膜一样，留下了层层皱痕，透过这些皱痕，就像是望着已经起了涟漪的水面，内部原本的景象已经被分割成了好几部分，那咔咔咔的声音正从中传出。

“信息已经传回来了，没问题！”凯兰崔尔从仪器前抬起头，“内部的灵魂结构已经大体成型，只是其中充斥着大量滥竽充数的结构，但足够了！尽快制服他，剥夺他的反抗力量，将他塞进第二心枢里！”

“收到。”白恩说着轻轻打了个响指，围绕着肉球的圆环瞬间消失，这股被不知名力量强行聚拢上升悬浮，变成了一个几乎完美的圆球又重新落回了地面，但在失去的瞬间，完美平滑的外形就被从内部鼓起的一个个鼓包打破。

下一秒无数根触手从中伸出，将肉球拉扯成了一个四不像的人形，而白恩只是静静的注视着这个变化完成，期间还回头跟凯兰崔尔谈了两句。

白恩：这玩意真丑。

凯兰崔尔：别贫嘴了，快动手。

“好好好……唉，三秒钟才变完也太久了吧。”听着地面传出的颤抖，白恩发现这个怪物根本不敢靠近自己，它的目标是逃出去。

“好，到此为止。”白恩只能无奈的挥挥手，然后竖起一根手指猛的向下一划。

远处刚跳出几米外的怪物瞬间被一股力量捕获，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直接砸进了地面。

“所以你干嘛费尽心思变成那样，圆形不挺好的吗？”白恩嗤笑一声，砸进地面的怪物瞬间聚拢又重新变回了一个圆球，然后顺着这股力量把自己摊成了一个饼，似乎在用这种方法规避伤害。

“嗯。”白恩双眼一凝，“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啊，我来帮你拿出来吧。”

白恩将向下指的手指缓缓竖起，手腕微微摇动，食指开始在空中画出一个一个圆圈，随着他这个动作，坑洞中的怪物被凭空扯起，然后在空中以一个恒定的方向开始了旋转，不是自身的旋转，而是被某个东西拉扯着，以一个中心为原点，在不断攀升的速度中疯狂转圈。

从最开始的一秒旋转几米，到十几米，到几十米。

如此恐怖的速度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台风了，凝聚收缩的气压几乎是瞬间便产生了十分显眼的白色气流，狂风在呼啸之间扩大，又在下一秒戛然而止，上无法突破天花板，下无法穿透地面，甚至连总直径都没有突破十米。

仿佛这是一个早已被画好的范围，无形的空间成为了避障阻断了它的一切去路，而这个范围还在不断缩小，同时速度还在进一步提升。

从几十米开始向上而去，直到突破了百米大关，旋转的白色气流此刻被空间压缩的宛如实质，就像是一团流动的云，又像是一坨白色的物质，气流的旋转甚至开始跟不上中间的转速，气体被压缩、分解、蒸发。

最终在突破音速后，随着一道电光划过，一阵噼里啪啦的雷霆之声从中传出，像是内部有什么在怒吼一样，怒火化为紫黑二色将白色的气流吞噬，彻底变成了一个混沌天体。

其动静之大，连500米外在防御设施中的人们也感受到了一丝不适。

但白恩还在加速，他就站在这个由他一手创造出的暴躁天体面前一米处，一脸悠闲的摇晃着食指，哪怕从中迸射的雷光已经将其下的地面劈了个稀碎，他，还有凯兰崔尔二人神色依旧没变，这种景色对他们来说似乎无关痛痒。

终于，一道碗口粗的电流突然迸射到了凯兰崔尔身上，而她只是抬起手轻轻那么一拍。

啪——的一声！

其速度快的难以想象，不仅是那根电流直接被拍成了点点星光，难以想象的力道甚至连那颗做混沌运动的天体都被震碎了一半，整个房间的声音更是停止了一瞬。

在被拍散的天体后面露出了中间那个不断旋转，光芒刺眼，宛如磁暴线圈上旋转的电离子一样的圆圈。

“玩够了没，你已经耽误了15秒了。”凯兰崔尔瞥了一眼白恩，收回手，轻轻的搭在了自己的佩剑上。

“刚刚好。”白恩倒是笑得欢快，也就在凯兰崔尔抱怨的同时他刚好停下了指挥。

而那个失去了指引的狂暴线圈一开始仍然停在原地依靠着惯性旋转，但等到白恩手指轻轻一勾，早就被离心力塑形为甜甜圈形状的怪物圆润的外表突然撕开一道裂缝。

在一道黑色的影子从体内飞出后，原有的平衡似乎被打破了，怪物在这个封闭的空间中东撞西撞，白恩则是看着摇了摇头，然后大手一握。

封闭的空间瞬间回缩，将怪物、云团还有那恐怖的速度所带来的力量全部捏成了一个小圆球，没有任何反抗，没有任何变故，只是一个瞬间，随着一阵亮光朝着空间中的某个点快速收缩，方才的一切就此消失。

更不要说白恩甚至都没有看那边，在他把袁越的身体从那团无视物理规则的肉块中取出来后，他和凯兰崔尔的视线就都放在了袁越身上。

但是，这个袁越很奇怪。

首先他就没有按白恩的力量被他吸到身边，而是脱离肉块后在空中直接转了一个身摔到了地上，接着他又快速起身，摆着一个架势，似乎凭空在跟什么东西对打。

而且仔细看去，袁越身体上的大部分区域都已经变成了不断扭曲波动的黑影，没有看见左手。

白恩又是勾了勾手指，将站在原地的袁越瞬间拉到了自己身边。

“嗯？”可对着他的并不是袁越的脸，那是一张怪物的脸，那张脸长在了袁越的后脑勺上，在白恩注意到怪物时，这张脸突然就活了过来，接着从袁越的背上突然伸出两根爪子，直冲冲的冲着白恩而去。

“啧！什么东西。”白恩嘴一撇，没好气的给了袁越后脑勺一巴掌，不过以他的实力来说，抽这玩意就跟抽陀螺一样，直接就给人抽的转了个面，袁越背后的黑影差点都被抽飞了出去。

“呃！白恩！你怎么……”在突如其来的一阵天旋地转后，袁越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白恩，可还没等自己说完话。

啪！

看着又转了一个圈，回到自己眼前的怪物的脸，白恩突然一愣，挠了挠头，打了个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我得了一种看见梦想家的脸就想动手的病。”

“你他妈故意的吧！！！”袁越扯着肿了一半的脸，一边惨叫一边不停的比划着手上的动作。

“行行行，对不起，对不起。”白恩又忍不住笑了两下，接着询问道：“不过你这个是很明显的特例，其他人在手术过程中第二阶段只会在心枢中进行，在完成前不可能苏醒，更不可能像你这么……生龙活虎。”

“总之，说说什么情况，能帮忙的部分我们尽量帮。”

看着袁越似乎还在对付着那个看不见的敌人，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他背后的怪物总是会想着从他身上挣脱出去，但又有什么东西将他们紧紧相连。

“还差最后一步！”袁越扯着嗓子大喊道：“我必须把这个怪物困在我的身体里！具体为什么我不知道，我也说不明白，但我必须这么做！”

“哦，那看来这次是微操，靠你了。”白恩说着退后两步，一直在他周边悬浮的现象瞬间消失，扬起的头发又落下，他打了个哈欠，转身向着第二心枢走去，期间还顺手拾起了那个地上的小圈球。

“不必多言。”凯兰崔尔冷冷的开口，只见一阵金光在她腰间绽放，和袁越第1次遇见的不同，原先看似普通的佩剑上此刻光芒璀璨，那股金光好似西方传说中的圣光一般，将凯兰崔尔照耀的无比崇高。

凯兰崔尔拔剑的瞬间便是隔空挥出一剑，剑上金光暴涨，竟是化作一道剑气飞出，以她剑指的方向为中心，在地上留下了一道华丽的金痕。

而作为凯兰崔尔出剑的目标，袁越更是惊讶无比，他很确定上一秒他明明在擒拿对面，可当那道金光出现，下一秒他便面对着凯兰崔尔笔直的站在那里，那道金痕从他的额头到裆下，正好完美的把他从中间划过。

可自己并没有受到伤害，凯兰崔尔这一剑反而像是在刻下什么标记一样。

果然，凯兰崔尔的下一个行动验证了袁越心中的想法，她手腕扭动，现在她手中的剑反而像是一个指挥棒，在她的指引下金痕化作一种丝线，将袁越的身体和他的影子与凯兰崔尔的剑连接在了一起。

“去！”凯兰崔尔手腕一抖，一道由金光构成的长剑沿着那条丝线飞出，滑过地面，串起袁越地上的影子，把他自己和影子以及背后的黑影插在了一起。

“多谢！”看着金光在自己身上消散，也没感受到任何痛苦，袁越刚对着凯兰崔尔认真道谢，转头就被白恩一手抓到了自己面前。

“进去吧你。”他倒是不跟袁越客气，一脚踢在屁股上面给踹了进去，接着把第二心枢的门一关。

“这次可别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了，活着回来。”

……

“别挣扎了，结束了。”

重新回到这片花园的袁越脑中灵光乍现，他猛然想起自己究竟是为什么这么做了。

现在脚下的这片花园有九成已经变成了纯粹的黑暗，在花园的中心，正耸立着一朵漆黑的花，袁越都不知道这朵花是什么时候栽上去的，有关这朵花的一切记忆袁越到现在才猛然回忆起来。

只是他清楚，当整个花园都变成了黑暗，当这朵花将一切吞噬，他就成功了，他会通过心匣手术，他会获得新的力量，他会变得……更强。

不过他身上的怪物并不这么想，它努力侵蚀着袁越的身体，而且不得不说，它的做法十分成功，只不过除了那个机械的左臂外，已经将袁越所有身体替换的它本应是成功的。

但唯独少了什么，或者对它来说唯独多了什么，多了一个它不可能拥有的东西，多了一个在它认知视野和世界中不可能存在的东西。

“哈哈，看来这也是一种必然。”袁越拍了拍自己的左臂，然后就不再管那个怪物的哀嚎，他打量着那朵花。

……这就是我新的力量？我该拿什么去形容比较好？遗忘？失忆？抹除？隐藏？

……还是——虚无？

袁越不知道，他无法形容，他不能理解，他现在也是这种能力的受害者，不过不管怎么说，这种力量对他来说都有点太夸张了。

“宛如烈火烹油，愈演愈高烈，那么我究竟会从多高的高度摔下来呢？这世上无论任何事，总是第一个人才会出名，没人会去记忆第二个伊卡洛斯，第一个做的是英雄，第二个做的是傻逼。”

黑暗还在蔓延，它就像是世界的底色，一切的必然，当它淹没过你，这世上就不会有人再记得你，你会安静的沉眠，你会遗忘所有，你将不再痛苦。

随着花园的最后一点色彩被吞没，黑暗爬上了袁越的脊梁。

它堵塞怪物的口鼻，淹没它的哀鸣，它爬上袁越的肩头，亲吻着他的脸。

它告诉他，它爱他。

但他不会知道，因为他也成为了其中一员。

“所以，不要去抱有期待，袁越，这甚至都不是靠你自己亲手得来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