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和上次来到这里时一样,径直穿过了上面的土层,进入了一大片地下的空洞。
但是入眼的不是花海,而是浓厚到把手放在眼前才能看清的白雾。
“哟?学聪明了。”很明显因为上次他不走寻常路进来,艾姬多娜在这里也设置了幻境。
“伊索纳……”
浓雾中显现出两个人的轮廓,雾气从他们身前散开,是一男一女。
女人和男人几乎一般高,顺长的黑直发披在肩后,温婉又灵动,男人有着和冯卡一样的半黑半红的头发,不过长到搭在耳边,发梢卷起,像个绅士一样挽着女人的手臂。
“伊索纳,快回家吃饭吧。”
女人握住冯卡的手,领着他向着迷雾深处走去,她推开一扇凭空伫立的门,白光遮挡了他的视线,视野恢复后,他已经手持刀叉坐在了餐桌前。
冯卡环顾四周,这是一座木屋,墙上还挂着没有撤掉的圣诞装饰,火炉里的木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橙色的温暖火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炉子对面的桌子上摆放着爷爷常喝的波本酒,还有一盏没点亮的烛台,烛台上方是一把擦的锃亮的猎枪,旁边挂着的鹿首是它的战功。
女人将一盘点缀着西兰花圣女果和红肠的肉排放在冯卡面前,男人将三只酒杯摆好。
“伊索纳也长大了好多呢,你的成人礼我们还没有给你过,今天补给你,这可是你爷爷最喜欢的苏格兰威士忌。”
男人晃了晃手里的酒瓶,棕黄色的酒水拍打在瓶身发出清脆的声音。
冯卡看着女人和男人那陌生却和自己有着几分相似的脸,嘴唇轻轻蠕动,说出了他这一生第一次说出口的两个词。
“爸,妈……”
水珠落在热气腾腾的肉排上,与油汁混合,不断有小小的泡泡鼓起又炸开。
女人抱住冯卡的头,将他拥进怀里“许久不见,伊索纳也想我们了吧。”
“我们不在的这段时间,有好好吃饭吗?有交到朋友吗?有好好地听爷爷的话吗?”
女人温柔的声音伴着热气吹过冯卡的耳边,冯卡抱住女人的肩膀,将她缓缓推开。
他仰起头,笑着,眼角闪着粼光“我,过得很好。”
“滴————”
刺耳的喇叭声由远至近,一辆淡绿色的巴车撞开了木屋,木屑和雪花从冯卡空荡荡的手中落下。
不远处的木屋里传出喧闹的声音,推杯换盏的敲击声在雪夜里被风送出很远。
一道瘦小的身影从冯卡的身边走过,他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劲把脚从雪里拔出,已经不合身的裤子把冻伤的脚踝裸露在外,他没有敲响木屋的大门,而是拾起门口已经和石头一样硬的肉肠推开了柴房的门,随后赶快紧紧把门关上,仿佛只有那狭小又黑暗的空间才能给予他足够的温暖和安全感。
冯卡目视着一切,他迈开脚步,走到木屋前,推开了那扇门。
霎时间所有喧闹都消失了,屋内只有一片漆黑,狼藉,和一个红脖子的醉鬼。
“你这个…嗝,没用的小杂种,当初那个白眼狼就不该把那个女人娶回来。”
“中原人又怎么了?他们都说我走了大运,甚至当上了议员,嗝,就算没有那个女人,我也一样能当上议员!”
“你还在这干什么?快去打扫卫生!没用的小杂种……嗝”
冯卡冷漠的眸子看着这个醉的不省人事的酒鬼,他是冯卡的祖父,是个雅利安人。
原本在铁路局做一名科长,但是基本可以说是他的尽头了,但是因为他的儿子娶了一位中原妻子,特别是,那个女人的家中还是政坛上的人物。
出于政治上的需要,他很快就被升职,在短短两年时间就坐到了议员的位置,但他刚当上议员没几天,他的儿子和媳妇就在孙子的周岁旅行途中,出车祸身亡了。
但他依旧借着他的孙子的名义,一边接受中原娘家的资助,一边继续扩大他在当地的政治前途。
瘦小的身影在黑暗中摸索着,脚下不小心踢到了酒瓶,滚到一边又撞上了其他酒瓶。
“妈的,给我小心点!”
冯卡看着瘦小的身影摸到了放酒的柜子,他吃力地爬上柜子,然后伸出手在墙上摸索着,直到手指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
这还得感谢他那不当人的祖父,曾经试图让一位营养不良的十岁小孩去猎杀一头半夜吵到他睡觉的熊,教会了他怎么给那把猎枪上子弹。
那一天没有用上,今天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橙色的光如同闪电一般从窗口一瞬间划过,眨眼间四周的场景又发生了变化。
山石阻挡了大部分的阳光,重重叠叠的竹林生长在嶙峋的怪石上,从竹叶之上能看见一座竹亭的一翼。
冯卡大概猜到这次是哪了,这里是道长的隐居之所,当初自己已经十九岁了,在外面流浪了五年,从尼德兰一路流浪到中原西南境内。
那个时候,他已经恶名远扬了,源源不断的赏金猎人追寻着他的踪迹,身负重伤的他被道长救下,在云涧山度过了一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