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里长距离游泳,讲究四肢发力的节奏与呼吸配合。协调的好了,有点像船舶航海的经济巡航,持久又节油。
叶特以蛙泳、自由泳、狗刨姿势“巡航”四个多小时,面临的问题不是“节油”,而是无油可节。
三百克牛排……龙虾半只……奶油蘑菇汤喝完……西兰花意面吃了大半……开胃菜的奶油鸡酥盒……
繁琐算计昨天晚餐摄取的养分,叶特拒绝接受体能临近枯竭。接着,又回忆晚餐后在酒吧下肚的东西。一杯马丁尼、一杯威士忌、两小瓶啤酒、十几根薯条、两颗橄榄……哦,还品尝了美女送进嘴的几勺子冰淇淋。
然则,晚餐在十五小时之前,酒吧在十三小时之前。不想那些美食、饮品还好,越想越是饥渴难耐。
“老子游过琼州海峡……两次!”
心里呐喊鼓劲,喊出声太费气力。确切说,喊不出声了。
无所谓,精神胜利法。
横渡琼州海峡,有补给船送吃送喝,有救生员全程陪护,无后顾之忧。食物不提了,下海时的一瓶水,早在半小时前喝光。精神胜利法,支撑了几分钟“狗刨”。极目所至,依然是无边无际的海水。
岸上看到的港机、巨轮、集装箱,莫不成是海市蜃楼?
下水天没亮,码头和船舶上的灯光引路,这会儿太阳出来了……
意识到迷失方向,叶特终于放弃前进。
掉头“狗刨”一段距离,胳膊渐渐不听使唤。通身发冷,一如滑入冰窟窿,这可是十二月的海水。双脚每一次摆动,力量已不足以推进,堪堪维持口鼻露出水面。
距离岸边,少说十公里。
他头一次感觉死亡逼近。
“撑的住!撑的住……我撑……呜……”
濒临绝望,用上吃奶力气蹬踩,僵硬的身体只是原地打转。
分不清哪儿是天哪儿是海了。
转动的视线,恍惚间,一根细长的桅杆“闯入”眼帘,高高屹立在海天之间。
“啊……啊……”
他嘶叫昂起脖子确认了。霎时的激动,导致蹬踩动作停滞,身体如秤砣下沉,大大吃了几口海水。
苦涩的滋味灌入肠胃,化为能量,没那么冷了,挣扎探脑袋出水面。
不是幻觉,是桅杆,真切的存在。
一条白色的单帆双体游艇,孤零零飘浮海面上。桅杆落帆,船身晃荡。沐浴着冬日的阳光,像个小憩的绝色美女。
“天使……天使!”叶特喃喃想哭。
看清楚双体游艇是随波逐流,他调整心绪,继续此次漫长的游泳运动。蹬腿狗刨,每前进一米数一次数,数过二百米时,差点断气。所幸,船尾已近在眼前。
抓救命稻草似的手扶船体歇息,直至感知阳光的暖意。
登船前不敢大意,解开捆绑在胸前的手枪。咬破包裹几层的塑料袋,咬下枪口的安全套,上膛举出水面。
“哈罗!”
双体游艇屁股的燕子尾阶梯,很方便上船。叶特用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打招呼,抡枪扫瞄四周。这种几十吨排水量的双层游艇,船舷低矮,底层的情形一目了然。外甲板没人,通透的船舱也看不到人,透出一股子怪异。
装饰华丽的内舱,舱门洞开,浓烈的酒味、烟草味扑面袭来,叶特捂口鼻才没打喷嚏。
踏进门,林立的酒瓶迎接。威士忌、伏特加、啤酒,空的、满的、半空的,横七竖八,分布吧台上、沙发上、茶几上、地板上,似乎是派对的残局。驾驶台旁,散落几个雪茄头,漂亮的地毯烧出两个大洞。主卧床前,一个摔烂的平板电脑和一只解体的手机,差点扎脚。客舱比较洁净,随手拉开一个衣橱,衣物、毛巾整齐摆放。
叶特老实不客气,取毛巾擦拭身体,换上干燥的沙滩裤和T恤。肚子咕噜叫唤了,嗓子快要冒火。从床上抱一条毛毯,提手枪回到会客舱边上的厨房,一屁股坐冰箱前拉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