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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霧清輝。’

顧宗義站在院前，念出院門的匾額，一股莫名的熟悉湧上心頭，卻一時想不起在何時何地，聽過這個名字......

易無待上前，推開古意盎然的柴扉：‘請進。化羽，這裡面可比我的八千一歲，暖和多了......’說著，領著顧宗義，謝子燕，南宮化羽三人，走進院子。

整個院落，幾乎被頭頂三丈處的一塊懸空巨石籠罩。顧宗義驀然憶起熟悉感的來處，道：‘無憂曾和我說，不易宮中有一個神奇院落，隱藏在雪峰縫隙中，風雪不至，花木藩衍。’

‘啊，阿瑤說的，就是這裡！’易無待指向園中，只見滿眼紅梅，香氣芬馥：‘此處是我太安妹妹的住所。’

話音剛落，一聲‘嵐哥哥’，釘鈴鐺鋃地在前方響起。

易虹（字太安）在一群婆子簇擁下，碎步到易無待跟前，盈盈施禮，隨即握住易無待的雙手，笑靨如花。‘哥哥安好？’

‘好！虹妹妹安好？’

一年未見，見堂妹愈發嬌逸，便嬛動人，易無待不覺眉開：‘我和幾位好友來叨擾，妹妹見諒。’

‘哪有？！’易太安輕輕搖頭，嬌嗔一聲：‘我知道你們要來賞花，已叫人在院中準下薄酒，哥哥自便。小妹在學堂，還有婦順課，不得作陪，抱歉。’

‘妹妹客氣了。’易無待道：‘我們再聚！’

‘嗯。’易太安呢喃應諾，朝徘徊在易無待身後的幾個少年，點頭示禮，才走向香霧清輝的門口。孰料轉身之際，心頭不由一震，無意識地停下腳步。

只見易無待與幾位好友，沿著小徑，徜徉園中。笑語聲中，花影錯落，少年長身，看似比往日略為消瘦；五官少了蒼白，但精美依舊。是他！

記憶深處的那抹紅色，彷彿幻化成形，佇立院中，柔指扶枝，正賞玩一株‘骨裡紅’。輾轉不寐的無數夜晚，湧上心頭，彷彿天外飛石，投入一汪靜泓，風浪頓生！易太安按捺不住，微微發顫。

‘小姐身子不適？’身旁婆子發覺她的異樣，失聲道。

易太安沒有聽到，只望向院內，神色徬徨，視線逐漸模糊。

彷彿感受到那灼熱的注目，顧宗義微微抬眸。

兩人目光即將觸碰的前一刻，易太安霍然折身，丟下一句：‘我們走吧！’

看著院門那幾個逡行片刻又匆匆消失的身影，眼尖的顧宗義心下疑惑。她，是哭了嗎......

這時，南宮化羽從不遠處的迴廊，朝他喊道：‘宗義，這裡有酒，快過來！嘿，你是真愛那梅花啊，看到了就走不動了？’

心中因美人落淚而起的一點點憐惜，如漣漪，水波輕皺，翕忽無痕。顧宗義邁步，低頭從一株紅梅下走出。一邊走，一邊用只能自己聽到的聲音，喃喃道：‘我剛才也不只是在賞花.......’

‘無待，原來你也有這樣的妹妹！’南宮化羽舉杯，笑道：‘不易宮的小姐，不是每個都像無憂，這樣就好。’

‘你現在還到處看小姐？’顧宗義睃了他一眼。

‘是啊，你就不怕我們回頭，告訴刑秋？’易無憂突然出現，與他們一同坐在廊下：‘還有，什麼叫不易宮的小姐不是每個像我，這樣就好？’

受到夾擊的南宮化羽急著嚷道：‘你們都在胡說什麼啊？我方才哪有看！不對，我何時看過女子？無憂，我方才那句，是夸你，說你是獨一無二，世間少有的奇女子！你不信，也要信子燕。子燕，我誇無憂，你也贊同，是吧？’

謝子燕沒料到‘火’會如此之快地燒到自己身上，有意無意地朝易無憂的方向看了看，囁囁嚅嚅地答應了聲。臉，通紅。

易無憂知道南宮化羽是故意為之，不由來氣，卻無可奈何：‘化羽，你......’

‘方才那位，是我未來嫂嫂吧？’顧宗義為兩人解圍，岔開話題道。

一直‘置身事外’的易無待笑了笑，接道：‘是啊，過幾日，虹妹妹就要啟程，趕往赤湖。’

‘方州羅明城的赤湖，聽名字，就知道風景不錯！宗義，你也該像無待請我們上雪峰這般，請我們去你家的湖坐坐什麼的吧？你們兩家聯姻，我們也跟著去湊湊熱鬧？’南宮化羽連連飲酒，興致十足地喋喋不休：‘今朝雪峰賞花，明日赤湖觀霞，人生豈不樂哉！’

‘嗯，南宮化羽，你終於說了個不錯的主意！’易無憂讚道。這時，一個家人走來，說宮主剛從萬壽城回宮，請少主在琴閣相會。

易無待連忙起身。易無憂則收起笑意，扯著兄長的袖角：‘哥哥，我和你一起去？’

瞧見妹妹的不安，易無待正要出言安撫，那位家人搶道：‘宮主已經知道，無憂少主也回來了。不過說，只見無待少主一人。’

易無憂聞言，臉色霎的一白：‘什麼？她有那么生氣嗎？’

‘姑姑此刻恐怕是要問運糧的公事。妹妹，放心，我會為你說話的！’易無待說完，告罪離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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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閣的窗外，雪峰潔白無瑕，把那一襲淺菊衣衫，映襯得愈發脫俗。

易君鸞淡妝便服，高髻簡雅，不綴珠衩，只繫粉黃抹額，清秀中帶著颯爽。她扶窗凝望，一手仍持著紫弓。

易無待見姑姑這身裝扮，知道姑姑方才去了練武場，練習射箭。他忐忑不安，上前行禮：‘易嵐，見過姑姑。’

易君鸞微微側頭，端詳侄子半餉，冷不防地道：‘你可知，自己犯了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