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元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蹲坐在墙角，手中端着一个破瓷碗，碗里有一个吸满了水的窝窝头。

他转头看了一眼，还有十几个像他一样穿着一样青色布衣的学徒蹲坐在墙边。

关于这副身体的记忆缓缓浮现。

他还叫许元，16岁。

这里是章柳县，隶属于大奉朝，平阳道的一个小县城。

他所在的武馆叫做无二武馆。

武馆的馆主据说是一个二品武夫，叫张海，曾经在武道大会中夺得过魁首。

退隐江湖之后，馆主婉拒了大奉禁军的任职邀请，年前回到家乡成立了一个武馆，专职教学武夫。

正是因为武馆新成立的关系，张海接纳了很多适龄的青少年。

能交得起学费的就当学徒，交不起学费的就来做杂工。

本就没有多少盘缠，孤身上路寻找武馆习武的许元只能从杂工开始干起。

跳水做饭，劈柴生火，打扫卫生……

前院教学，后院居所的武馆请来这些杂工，免去了请奴仆的开销。

而且，无二武馆还营有锻造、冶制等营生，需要大量的杂工帮手。

当然做杂工也不是没好处，做完工每月有20文的工钱拿，还能跟着交钱的学徒，免费学习拳桩。

虽是免费，倒也没那么容易。

“呼！”

“哈！”

“嗨！”

学徒先吃完午饭，先开始练拳。

呼喊发力的声音传到后院，不少人眼中都流出艳羡的眼神。

但杂工们吃完饭，还要洗刷锅碗瓢盆，清理打扫卫生，然后才能学一学拳桩。

架桩是非常辛苦的事情，吃不饱力不足的杂工们往往只得其型，不得其神。

记忆中，自己是能够记下拳桩，并且每日默默练习的。

但看着自己纤瘦的胳膊腿，许元产生了疑惑：

“我真的能打完一整套拳吗？”

回忆到这里，许元便将窝窝头往嘴里一塞，两口喝完米粥，便往前院跑去。

“系统说这里有武功，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前院演武场。

张海余光瞥见一道瘦小的人影一溜烟跑到了前院，站在习桩的人群中远远眺望。

他只是轻微皱了下眉头，然后继续指点着学徒错误的走桩。

“你右臂发力，左腿要随着向外，形成借力。”

“呼吸要平稳，不要深吸一口气再憋住，要将发力融入呼吸之中。”

张海的指点很严格，小学徒们也紧绷着脸，一刻不敢放松。

……

远远看着正在行拳桩的学徒以及一身健硕肌肉的馆长张海，许元眼中洋溢着喜悦的神采。

“竟然是真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武侠世界吗？”

“不过好在，好像这里没有偷学会被逐出武馆的说法，这些武术套路都是半公开的，只要我想学，我就能学。”

许元想着，目光便紧紧盯着习武的学徒，看着他们行桩的动作，默默记下。

拳桩共分七步，被张海拆解成了15个小动作，每个小动作都有核心要点。

每一个踢腿，转腰，拧腕，探手，转身都有着堪称变态的动作达成要求。

仔细听过两遍之后对照着记忆里多次“旁观”的画面，许元开始跟着打拳，不多时，他便感觉到了肌肉上带来的酸痛。

得益于对琦玉训练法的多日重复，许元能短暂克制住这股酸痛，尽量让自己的行桩符合馆长的标准。

张海的余光注意到了正在默默行拳的许元，一开始并没有太过注意，但随后视线竟然不由自主地缓慢移了过去。

那个瘦弱的少年竟然将每一个动作做的那么规整，就连伸腿蹬出时，两脚间的距离都符合他最严苛的要求。

这一个拳桩，虽然只是入门级别的小桩，但它对身体的调动却和三十万禁军所使用的的那个拳桩是一样的效果，都能调动起人身体每一块能够发力的肌肉，让人身得到最大限度的开发。

但前提是行桩的每一个动作都要非常标准。

许元跟着只走了一边拳桩，双腿便开始感觉酸软，如同石头卡在肌肉和骨头的缝隙中，每一个动作都在摧残着筋骨，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背，顺着腰线滴落地面又流淌到鞋里。

他弯腰半蹲着，小口调匀呼吸，感受到身体的每一处都在抗议，眼前也一阵头晕目眩。

这是低血糖的症状，是自己的供给跟不上消耗，导致的缺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