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上宴会厅的副桌位置,柳升都是有些不敢相信。
虽然这一桌都是街坊邻居,还被安排到了演武堂外,离主桌隔了大概有三四丈远的距离,但是,自己真是上桌了?
要知道,这次生日宴乃是庆祝张海馆长的五十大寿,能够坐上主桌的都是平素里县里叫得上名字的人物,就连除了县丞之外的其他人都只能坐在副桌上。
他将目光投向演武堂正中的座位,张海自然是高坐主位,身边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武馆好手。
头戴红巾,一身横肉,面容狠厉的是江湖人称“红巾客”的刘长庚,一手枪法出神入化。
身穿黄马褂,腰佩一块通透宝玉,面泛红光的乃是“唐门毒绝”唐超,看着最为面容和蔼,其实下手最为阴损。
江湖走马,的罪过他的人便再也没见过活口。
……
总之林林总总,共有六七位江湖好手坐在主桌上,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只有一个身穿白衣,腰系紫带,面容阴翳的年轻人不知是何人,没听旁人谈起。
他正侧着身,和许元不知交谈着什么。
柳升远远看着,眼中羡慕、欣慰、感动之色不一一言表,心绪复杂至极。
“没想到想出这等酿酒技艺的人,竟只是个16岁的少年。听旁人说,我还不敢相信,今日一见,果然俊朗至极。真是英雄自古出少年,古人诚不欺我。”酒过三巡,白衣男子脸色微红,“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等秘法?”
许元见他腰缠紫带,恐怕是朝中贵人,自然不敢怠慢:“这等酿酒之术,说来话长。乃是我自柳家坡村出来之时路遇一乱葬岗,见道人饿极,竟偷吃贡品残食,便分了一个馒头给他吃。”
“他说我也没有什么能给你,便教你这酿酒之法,待时机合适时,造福世间便是。”
许元章口就来,话语之中也没有思考卡顿,看向年轻男子,目光带着诚恳。
之前他跟张海也是这么说的。
“游方道人?”白衣男子举着陶瓷酒杯,疑惑道,“说书人嘴中那少侠行走江湖,多是遇到游方道人,传授绝世武艺。可我行走江湖已有十年之久,见过的游方道人,多是江湖骗子,怎么就你遇到真的了?”
“……”
许元不动声色地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想我就随口一说,你搁这儿刨根问底就没意思了。
见许元不再说话,年轻男子轻笑两声:“呵呵,我问了你这么多问题,你就没什么想问的吗?”
许元摇摇头,不是不想问,是不太敢问。
其实我已经看出了你腰缠紫带,腰间还带着一个腰牌,虽然看不清上面的文字……但这两者加起来,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能够在京都之外佩戴锦衣卫腰牌的,细细数来也就那么五位,其中一位千户,剩下四位可都是千户的得力干将,如此一看,范围已经很小了。
无外乎是那几个远近闻名的名字。
锦衣卫在大奉虽然没有在原先历史时空的大明那么恐怖,但对于这里的平民百姓来说,还是有一定威慑力的。
行监察百官之职,有先斩后奏之权,提起锦衣卫的名字,可使小儿止啼。
“你可知,张海是我什么人?”见许元不说话,年轻男子又问道。
许元瞥了一眼正在被众人围着敬酒的馆长,摇摇头:“不知。”
“张海是我师叔,我师父,乃是当今大奉唯一的锦衣卫千户,执掌锦衣卫,行监察之职,你说,我是谁?”
“千户大人,您竟然是……”许元瞪大了眼睛,一眼不可思议的样子,“锦衣卫百户?巡查使大人?白义俊?”
年轻男子轻轻摇晃酒杯,不置可否,那一双桃花般的眼睛里写满了戏谑:“哈哈,你实在是有意思,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可能还没你这么聪明。明明你不怕我,却故意装出这副姿态来。”
“张海和锦衣卫千户钱多多的关系早已是举世皆知,你大概早已猜出来,不过,我还是受用的。”
“不敢不敢。”
许元不记得自己擦了多少次额头上的汗珠,身边这人虽然对自己没什么恶意,但这说话的语气实在是太哈人了,阴恻恻的,就像一阵阴风吹过耳边一般,感觉和他坐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