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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末,邓良的马车在帝陵东门停下。
守门的乃是屯骑营兵卒,正要盘问,却见安平王急匆匆赶来。
“都退下!”
屯骑营兵闻令皆退至一旁,安平王刘辑同车夫将邓良扶下,迅速前往别馆。
不一会儿,晕晕乎乎的邓良被带到了刘谌面前。
“唉,此绝非孤之本意。”
“圣旨难违,王命亦重,臣两难之间唯有奉表而死,两不相负。”
浑身湿漉漉的邓良以大礼顿首于地,长拜不起。
刘谌望之一叹,心生愧疚之感。
不愧是邓芝的儿子,坚贞简亮,风骨犹存。
昨夜自己狠心下笔,密书邓良曰:妻子在郫勿忧,设法毁坏降表。
自己只是想稍给邓良压力,却不想邓良刚烈,今日竟奉表投水。
腹中词句斟酌许久,刘谌喟然道:“换身干爽的衣裳便往郫县同妻儿团聚去吧。”
“谢大王!”
邓良拜谢,起身又拜,这才跟着卫兵往偏厢换衣。
刘谌心中暗暗自责,想到自己妻儿被人设法困在宫中为质,自己却又拿邓良妻儿做保相逼,实在是良心有亏。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绝不可再行此手段!
正这时,园外传来了孩童呼唤之声。
刘谌耳朵一动,顿时面露喜色。
旋即就见张瑛又背又抱,带着自己的三个孩子,跟着崔王妃出现在了月亮门外。
邓良换完衣裳,自偏厢走回,远远向北地王妃躬身行礼。
崔王妃见刘谌有公事,便远远屈膝一礼,温婉一笑,带着孩子往别苑歇息。
张瑛飒飒行来,向刘谌复命。
“臣不辱使命,将王妃与王子皆安全带回。”
“西乡侯耗费钱财搭救之恩,孤没齿难忘,只好容后相报。”
“大王不必客气,国若破,这些钱财,恐一朝尽落北兵之手。”
刘谌点点头,看来张瑛还是有远见的。
这时邓良上前行礼告辞,刘谌使安平王亲自相送出陵。
“殿下,方才黄皓将王妃引出宫时,还告诉臣降表被毁,谯周大怒,又闻邓都尉避走帝陵来投大王,恐将对大王发难。”
“嗯?黄皓如此好心?”
刘谌不禁笑问道,邓良车驾忽走帝陵,也是他提前安排好的,如此一来,邓良便别无选择,只能为己所用了。
邓芝的儿子,能力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谯周因此盛怒,也在料算之内,任他出招便是。
张瑛嘿嘿一笑,黄皓可不会干亏本的事情。
“实在是臣给的太多了。”
“哈哈哈,修明破费了,权当黄皓替你暂存,孤早晚替你拿回来。”
“降表被毁,出降失期,眼下谯周已全面掌控朝野,一旦发难,不易应对,殿下准备如何应对?”
张瑛十分担忧,五校营兵,谯党占据四部,又操控了尚书台,更有羽林军左部在握,可谓是只手遮天。
刘谌微微一笑,扭头看向了身后房门。
张瑛疑惑,偏头看去,忽见屋内缓缓行出一人,披麻戴孝,一袭白衣,面如冠玉,眼眸中遍布暮秋之悲,步履间尽显儒雅之气。
这人,他识得。
卫将军诸葛瞻次子,都水掾,诸葛京。
他怎在此?张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