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厥觉得北地王一向深居成都养尊处优,从无领兵野战之经验。
本以为此战绝无胜算,都已做好了善后的准备,却不曾想竟有意外之喜。
姜维目光灼灼,似乎在重新审视眼前这位先帝之孙。
“侥幸而已。”
刘谌笑了笑,上辈子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那也确实是博览群淑,但老师们她可不教兵法。
他的第一堂兵法课,是从都安县城被大水灌满的那一刻开始。
“大王,剑阁道既已夺回,我军休整几日,待雨停水退,可直取汉寿!”
收取葭萌关,便能控扼马鸣阁道南口以及西汉水,让剑阁有了缓冲之地。
马鸣阁道长约六十余里,北口为白水县,关县一体,东去阳安关口可入汉中,西走景谷道可入阴平,为秦南枢纽之地。
姜维深知只有掌握了白水关才能对汉中魏军占据主动,一改正面攻守之势。
董厥见姜维还在急切求战,脸色稍沉心中不快。
“今夜既已大胜,于内可定人心,于外可慑魏军,大王声威日隆,见好就收方为上策!”
“龚袭,收回白水关,才能得一夕安稳。”
“伯约岂不知欲速则不达?”
见两人又要争论,刘谌不禁头大,赶忙摆手制止。
两人皆是一叹,安静下来,自董厥北上剑阁以来,两人就常常意见相左,谁也说服不了谁。
“龚袭放心,只要孤坐镇剑阁,孤保证绝不再出战。鏖兵一夜,孤有些累了。”
“大王英明,那臣便不叨扰了,大王好生安歇,臣告退。”
董厥闻言心中稍慰,瞥了姜维一眼起身离开。
姜维也缓缓起身行礼,无言出帐。
待两人离去,刘谌对屯长孟彻道:“遣人给张瑛他们传令,天亮雨停之后,班师回涪。”
“喏!”
孟彻扔下手中木棍,起身往帐外去遣人传令。
陈寿手中的笔一顿,抬起头神色怪异。
刘谌余光瞥见,瞪眼道:“看什么?”
“今夜之战,臣记述完了,请大王过目。”
陈寿脖子一缩,赶紧将簿册奉至案头。
刘谌细细阅罢不禁沉默起来,令陈寿心中忐忑不安。
帐帘一动,孟彻入内复命,重又守在了火盆旁边,用木棍拨弄起来。
良久,刘谌点了点陈寿所书,平静道:“再加一句。”
“请大王示下。”
“赖车骑将军张翼提点,屯长王十三所部三百勇锐烧营赴死,方得大胜。”
“王......王十三?”
“嗯,就这样记。”
“喏。”
陈寿躬身长拜,拿起簿册沉思片刻,转身走到了孟彻身旁,将其扔进了火盆之中,又回到案几之前,拾起空白的竹简,埋头重新撰写。
火盆之中,青烟腾起,孟彻在卷曲的纸页之上,瞥见了华丽的辞藻。
困意袭来,刘谌和衣而卧,脑中回想起了出战之前,老将张翼的话:剑阁道受水流冲积略为宽阔......
......
旁营中帐之中,传来了畅快爽朗的大笑之声。
“大王这一计真是妙手哇。”
“这大雨果真助曹,直接送魏兵一日千里,哈哈哈哈。”
“好你个牙门将罗袭罗公辅,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哦!原来是都水长~”
乍起一片哄笑,散在潇潇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