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汝耀悄然露出头,偷窥着两人,天空微微泛白,足够让人看清任青禅的面容,这张脸,曾在何处见过,任刀?是那位在劫镖时武功高强的镖师吗?
张汝耀猛然站起身:“任刀!”
任青禅转头看去,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李仕安?你为何会在这里?”
东方梦又是些许疑惑,关系变得错综复杂:“李仕安?他叫张汝耀啊。”
“他便是张汝耀?”任青禅指着张汝耀,难以置信地说道。张汝耀一拍额头,他不曾与东方梦说过不要提自己的名字,因为他也不曾想到这里会有第三个进来,但此人既然能进黑白道就别再想出去了,给官府报信了。
任青禅拿起一块双虎图纹玉佩,他此时也顾不得谁是谁了:“李仕安,哦不,李兄,你可见过类似图案的玉佩吗?”
张汝耀呆滞住了,任青禅追问到:“你可见过吗?”
“少林寺的善济方丈和修尘长老曾让我将此物交给苗家遗孤,苗宗或是任锦瞻。”张汝耀突然脑袋开光:“任刀?所以你便是那任锦瞻?张家和苗家是世交啊。”
“任,任锦瞻。”任青禅结结巴巴的说到:“是叫任锦瞻吗?”
“是,锦绣的锦,瞻仰的瞻。那修尘长老亲口告诉我的。是苗红衣,苗思峰的后人,说由于是苗思峰与婢女所生,便跟了母亲的姓,姓任。”
苗红衣,原来自己曾如今接近自己真正的出身,接近真相,自己曾到过武林盟,但却全然不知自己竟是苗红衣的后人!而苗思峰,是严堡屠杀的苗思峰满门,苗家确有姓任的孩子!果然,果然。自己果然不是妄想的。
自己的身世和张汝耀是何其的相似,但却是年幼就被带到严堡了吗,被当成了杀人工具,自己是如此羡慕张汝耀,他至少还有自己的前半生可以享受,而自己自打记事起,就已成为冷刀上游走的杀手了。
“我不是妄想,原来是真的,我真的是汉人…”任锦瞻不自觉攥起双拳,小声嘀咕到。
自己为仇人卖命那么多年,那么多年。却还觉得自己的记忆是假的,听信了他人的谗言,真傻,为何会信以为真?
任锦瞻是个聪明人,他有自己的思考,他曾怀疑过。多数人却从未怀疑过自己的一生,有些人到了四五岁才被收养,但却一辈子不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就因为老一辈人说不是。从小到大,从年幼到死亡,永远都不曾否认过自己是否是亲生的,就算是有相关记忆,也自动被遗忘或是淡化,因为怀疑了记忆,就算怀疑了自己。人们不曾否定过权威,也不曾否定过父母或是亲人的言语,自己骗自己,永远跳不出来。
而面前的张汝耀若真是张中哉的后人,自己又如何去面对?他作为‘刀’的时候,屠杀了张家满门,若真是如张汝耀所说,两家是世交…
任锦瞻蹲在地上,双手遮面,露出指缝,但却无颜,愧对张汝耀,他不敢看,不敢注视。
严堡,真是心狠毒辣啊,特意将这灭张家满门的任务交给自己。
张汝耀扶住任锦瞻的肩膀问到:“若你真是任锦瞻为何又用假名示人?世人皆不知还有任锦瞻这人。我听善济说苗家也可能是严堡所害,他说苗家只剩你一个了。你哥哥苗宗几年前也死在了牢狱里,你父亲苗思峰,失踪的第二年死在了山野间。”
任锦瞻一时间大脑空白,只得双腿双手无力颤抖:“父亲…我…”他显的惊慌失措,但东方梦和张汝耀并不知道是因为何故。任锦瞻又回忆起了二岁半时的断断续续的画面,他有片段般的记忆,母亲的头颅被割下…
“你是不是吓到他了?”东方梦伸手想去触摸任锦瞻的后背,却被任锦瞻掏出剑一剑厄住脖颈。
“你做什么!”张汝耀惊呼,从背后打算一击点中任锦瞻的穴位,但却被任锦瞻翻身躲过:“实在抱歉,我。”任锦瞻收起剑,东方梦虽无大碍,但白皙如玉般的皮肤还是渗出一道浅浅的口子。
“请恕罪,望你们勿怪。”任锦瞻赶紧撕下自己的裤腿递给张汝耀。
东方梦却站起身道:“这点微伤无足挂齿。”她看着面前的任锦瞻就如同看向一只受惊的可怜小动物般,充满了怜悯之情。
“你果真是任锦瞻?”东方梦问到。
“是,我其实还有些许印象,对儿时的事。但我总以为是自己梦到的,外人也说是我梦到的罢了。”
东方梦看着面前的男人,比自己小上五六岁,这岁数嘛,到底是对得上,而后又问到:“你那时可才两岁半,只有些许模糊的记忆吧?”
任锦瞻莞尔一笑:“东方梦,东方梦,我每晚都梦见这名字。”
东方梦虽然不懂人情世故,但如今有一人对她说每晚都梦见自己,这句话是东方梦从来未曾听到过的,反而是脸涨红了起来,正要欲开口说些什么,张汝耀却一把拦住了东方梦:“等下!”
二人齐刷刷地看向张汝耀。
张汝耀说到:““两三岁,那他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些年又在哪呢?””
任锦瞻辩解到:“我……”
东方梦左思右想,她挠挠头,打断了任锦瞻插嘴说:“是啊,你才那么小是怎么在荒郊野外活下来的?”
“我。”任锦瞻一时语塞。
突然心脏剧烈疼痛颤动,是严堡给自己灌下的毒药起效了吗?一直未吃龙胆花叶了。但张汝耀之前在山洞中见过自己蒙面吃龙胆花叶,若现在吃龙胆花叶一定就会知道自己那么多年来为严堡效力了,再加上自己又亲手屠杀了张家……
“怎么了?哪里又痛了?”东方梦问到。
“没,只是伤口有些痛罢了,无碍。”任锦瞻有了片刻的功夫思考后,说到:“其实,我当年侥幸逃过一劫,是因为后来有镖局的人过路林中,严堡看那车队人不少,便丢下还是婴儿的我慌忙逃走了,我便一直被收养在镖局里。”
张汝耀听后心头动容,不自觉将自己的苦难和任锦瞻受的变故归为同一类。他们都是同病相怜的命苦之人,且是世交,还都是严堡做的恶,不由得心生好感。
他将任锦瞻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我扶你回屋,修尘会把你家的玉佩给我收着,还说是世交,然不知道咱们俩家到底是什么渊源?我们届时去找修尘问个明白。”
闻言,任锦瞻一下子红了眼眶,心头烦乱,这是何等痛苦和愧疚之感,前所未有。
“你等我给你倒点水。”张汝耀拿起茅草屋中沸腾的瓷壶。
“不必了,张兄,可有凉水?”
张汝耀看任锦瞻嘴唇发白,看是渴的不行了:“你等我,去接一点石壁中流出的山泉,也不知道那水能不能喝,我平日里都是烧开了喝。”
“多谢。”
看张汝耀走出茅草屋后,任锦瞻赶忙拿出一片叶子咀嚼服下,他看着手中如茶包一般包起来的叶子,这数量撑死了也就够支撑四个月左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片刻钟,张汝耀端着水杯和东方梦一起进屋:“快,喝点水吧。”他笑容满面地递给任锦瞻水杯。
几大口水下肚,配上药草自觉地的好多了。张汝耀看着任锦瞻说到:“我想你还是接着叫任青禅吧,莫要改成任锦瞻了。”
“为何?”
“严堡的人若是知道任锦瞻活着,便会追杀你了。”
任锦瞻若有所思的盯着杯中的倒影:“我听江湖上的人说,严堡已经不复存在了。”
“什么?”张汝耀吃惊,“嗯,我也听我娘说,严堡被白家剿灭了。”东方梦接着话茬说到。
张汝耀手扶额头:“看来我是在这里呆的太久了。”
“是,那块一方阁令牌是在你们这里吗?”任锦瞻没过脑子便将话说了出来,张汝耀听后纳闷:“任兄,也知道一方阁的事情?”随后眯着眼看向任锦瞻。
任锦瞻忘记了,他知道张汝耀是李仕安,李仕安是张汝耀,但张汝耀可不知道自己是那日严堡被张汝耀点穴的杀手啊。任锦瞻急忙解释:“我在江湖上听过传闻,之前在山洞里听东方姑娘提起过人骨令牌的事,上面刻有一方阁三个大字,所以我猜……”
张汝耀气不打一处来,心想东方梦怎么什么都和这家伙说。东方梦也是看出来张汝耀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便向张汝耀吐吐舌头,双手合十示意自己做错了。
“张兄,若是你们去寻一方阁,我想,能否带上我?”任锦瞻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
张汝耀一把搂住任锦瞻的脖子说到:“那肯定啊,你我是世交,没准你我都和那一方阁有点些许渊源呢?”
“真的?”任锦瞻大喜,他一下子站起身子,拉住张汝耀的手说到:“那事不宜迟,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去一方阁了!”任锦瞻急着寻找一方阁的下落,桑吉阿爸说过,他们血犬体内的毒,到了一方阁就能医治,一辈子都不会再毒发身亡了。但如若自己在四个月内寻不到一方阁,那自己的毒便会复发,将他带入暴毙之境。
“这。”张汝耀看看东方梦,然后对着任锦瞻摇摇头。“什么意思?”任锦瞻不解。东方梦背着手,大摇大摆的在屋里晃荡:“你们两个都是被我救的,要一辈子在这里陪着我。”
“简直是胡闹。”任锦瞻起身,东方梦一招‘雀手’抓住任锦瞻的肩膀将他押回座位。
“失礼了,东方姑娘。”说罢虽是还发着烧,毒也刚解,但制东方梦还是绰绰有余的。任锦瞻一脚踢中东方梦的跟腱,她顺势向后倒下,任锦瞻还特意搂住东方梦的后脑勺接住她,以至于东方梦不会受伤。
张汝耀一拍手,叫好着。对啊,这任锦瞻的武功那么强,他可是自幼被镖局收养啊,打这么个没实战经验的弱女子还是不在话下的,自己有救了。
张汝耀还做着美梦呢,任锦瞻就被东方梦点到了胸前的穴道。
糟糕,大意了!以为这东方梦压根不会武功的,谁知道她懂一些点穴,自己毫无防备。想着,任锦瞻就一下子瘫软在地,全身如同被闪电击中一般发麻。东方梦看了看张汝耀的《青囊书》,习得了一些点穴的手法。
张汝耀见状用手指划过任锦瞻的后背一下子给穴道解开了。
任锦瞻站起再战,不忘说到:“你武功太差,幸亏有个点穴的本事。”
东方梦也回答到:“那可不见得,记得儿时,你和你哥两人合力都打不过我。”
“那我倒是记不得了,东方姑娘,你就凭个点穴,就想拦住我?我可不是张汝耀。”
“那你试试。”说话间,东方梦又是虚晃一拳,假装未打到任锦瞻正脸,但她为的就是将胳膊接近任锦瞻的脖子,随后一招‘鹰反猎’式,勾住任锦瞻的脖子,脚用力向任锦瞻的小腿一踢。见任锦瞻纹丝不动,东方梦惊呼:“你是什么蛮夫?身体也太壮实了些。”任锦瞻顺势摔倒在地上,挣脱开东方梦的束缚,他捏住东方梦的手腕,反关节拉扯:“抱歉了,东方梦姑娘,会有点疼,我们莫要再打了,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东方梦另一只手向任锦瞻的后腰点去,任锦瞻一声大喝,被东方梦点了穴道,任锦瞻怒道:“就会点穴吗?”而后全身无力又跪倒。
张汝耀在一旁急忙往任锦瞻的尾巴骨处点去,想要给他解穴,却被东方梦死死擒拿住:“你俩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女孩子?”她咬着嘴唇,眼圈都红了,这时应当让人怜香惜玉,但奈何任锦瞻稍微让了让东方梦一手,东方梦就反手把两个大男人制在地上,这实在不像话,如果是那种满身肌肉的女中豪杰那任锦瞻也认了,但东方梦这种瘦弱的弱女子站起来还不到二人的胸口。
任锦瞻若不是生病又毒发还受伤,应当是可以躲过东方梦的点穴指,但奈何自己身体状况如此之差,反应如此迟钝。
张汝耀虽被擒拿着,但飞身用脚尖一脚踹在任锦瞻的尾巴骨上,这才给他解了穴。
任锦瞻飞扑将东方梦压在床上,东方梦岂能让别人压在自己身上?这是她第二次感到无力反抗,第一次是任锦瞻的哥哥任锦成儿时将自己压在身下那次。东方梦便撒泼到:“放开我!你和你哥就会这招吗?我让我娘杀了你们俩!娘!我若两日不见我娘,她定会来这后花园找我的!”
张汝耀嘻嘻笑道:“那抱歉了东方姑娘,那时我们早走了。”顺势又用手指戳在东方梦的大腿和胯骨处点了两处穴道,东方梦轻叫一声,被点了穴,一下子瘫软下去。
张汝耀对着任锦瞻说到:“打开木门青铜锁的钥匙在她身上,你仔细翻翻。”
“是这个吗?”任锦瞻从自己兜里掏出钥匙说到:“我刚刚和她过招时就偷来了。”
“真有你的。”张汝耀哈哈笑道,心想这任锦瞻简直是自己的救星,幸运星。而且张家和苗家世代交好,这个朋友交定了!
任锦瞻把钥匙扔给张汝耀,张汝耀右手把玩着钥匙,左手搂住任锦瞻的肩膀,任锦瞻再次下意识的推开张汝耀,他讨厌过于亲密的关系,就算男人也一样。“好好好,好兄弟,我们表达善意都是搂肩膀,平日里我没少和那些街溜子混。”虽然张汝耀是张中哉的儿子,但除了长得像,性格一点也不像他爹,成天就五迷三道的跟街溜子玩,不入流。
张汝耀回忆起自己之前的生活,又不禁好奇的问任锦瞻:“任兄,你小时候在镖局长大,有什么不一样啊?”
“这。”任锦瞻没想到张汝耀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自己一点也没有准备,但却想到了在严堡度过的童年,那时只有师姐幼年时同自己要好些,便推脱说到:“这往事就不要再说了。”
“说说呗。”
“孤独。我没有亲人,唯一的玩伴是我的师姐。”
张汝耀幻想到:“那你如今身居何方,你所效忠之镖局,莫非便是传闻中令人敬仰的镇远镖局?亦或者是北武镖局?”这张汝耀仿佛对武侠传说早已耳熟能详,眼中所见皆是江湖风云,纷繁复杂,全然是那写书人杜撰的江湖书册看多了。然而,他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或许只是站在刀锋之上,看似英雄,实则只是在朝廷背后进行一场杀戮与利益之舞,私底下进行着勾心斗角、斩杀敌手、向百姓敛财的勾当。柳震谷不是吗?他每年举办武林大会可是能收不少贿赂和油水的,那些胜出的门派就可以增加他们地盘上的保护费与过路费。接着就是许多人去拜师学艺,不光让当地的经济不再萧条,而且还能促进地方的名望,那些县太爷还得给这些门派一些油水,但一旦碰上朝廷,那就是用石头砸王八了,王八一时半会死不了,但只能逃。习武者吓唬吓唬老百姓和花拳绣腿还行,真是打仗了,谁能打得过军队啊,骑着马一枪就给插着肚子甩到一边了,要真是习武的人那么厉害,早让他们去对抗金人了,还需要什么大宋军队?
严堡,作为开封周边的三大杀手组织之一,在短短一日内就被全数剿灭。对抗朝廷是绝对不可行的。与其挑战朝廷,不如识时务,顺应潮流。
“镇远镖局的。”任锦瞻轻描淡写地编造出一个名字,只是抛下这一句,便快步朝大门走去。
“你们两个!”东方梦红着眼圈动弹不得的看着二人,她瘫软在地上,艰难地用胳膊支撑着床沿:“帮我解个穴道,求你了,别把我一人放在这里。”
张汝耀心生怜悯,他看着东方梦,内心摇曳不定。东方梦又道:“你俩的伤都是我医好的,现在这么对我。”说着居然还真的哭了出来,就像不给买糖的小女孩一样,泪水滂沱而下,丝毫不掩饰。张着嘴,梨花带雨泪流满面的哭。张汝耀看不得女孩哭,便说道:“你别像我们欺负了你一样啊。”
东方梦哭的更大声了:“你们就是欺负我了。”说着还边哭边转过脸去,对着床榻痛哭流涕,完全不像是演出来的。
“我被点穴的地方好难受啊。”哭着还不忘说一句自己的苦衷,然后揉揉自己的后腰,张汝耀知道这穴位她自己是解不开的,因为解穴的地方在肩胛骨,正好是东方梦自己够不到的地方,只能瘫软在地上,像双腿肌肉麻痹,不自觉的抽搐两下。她只能等到被母亲泷嫣发现后,才能有人帮她解穴了。
张汝耀有点于心不忍的问到:“那你能保证放我们走?”
东方梦还是哭丧着脸,完全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说到:“那你们再陪我两天吧,我想找人说说话而已。张汝耀,我跟你在一起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别离开我。”这句话还真是有些打动张汝耀,让张汝耀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东方梦又帮自己治病,又给自己送饭送菜,照顾自己照顾的不错,平日里给她读书是还挺开心的。
张汝耀摸摸下巴上的小碎胡茬说到:“那这样吧。我们将你带出去,顺便给我们指路,然后等我们出去了,就给你解穴。你自己回来,如何?”
东方梦眼珠子滚了两三圈,思考纠结了一会说:“好。反正别给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就好。”
张汝耀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向东方梦,俯身一把将她抱起。然而,却在下一瞬陷入尴尬之境,身形纤瘦的张汝耀似乎难以抗衡东方梦的活力,一不留神竟摔得一踉跄,宛如狗吃了屎一般。就张汝耀这小身板,要不连东方梦也打不过呢。
东方梦只觉得一只巨臂将自己搂进怀里,扛在了肩上,任锦瞻就像扛麻袋一样扛着自己,对张汝耀说到:“现在可以走了吗?”
三人紧随东方梦的引导,一步步踏向出口,途中聊到传闻中的一方阁。东方梦觉得这名字似曾相识,这才想起,原来一方阁正是昨日由张汝耀吟咏的那首诗所描绘。张汝耀笑嘻嘻地对任锦瞻说:“传说中,一方阁蕴含着无尽的金银珍宝,若我们真能抵达,将一生享受无忧的衣食之福。”任锦瞻也笑答:“只希望那是一处很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