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元昌是个什么人,整个兖州府的官绅有谁不知道?
这就是个油盐不进的活阎王!
朱敏铖端起酒盏轻轻抿了一口。
“大顺军保境安民,征讨伪明余孽、流氓匪徒,山东士绅、庶民这才得以安享太平!孔大人想来也不希望乱军冲进孔府,惊扰至圣先师他老人家吧?”
朱敏铖笑眯眯地反问道。
“但是士卒需要军饷,若是没有军饷,他们也可能成为乱兵。到那时,最先倒霉的恐怕就是诸位老爷了!”
这话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朱敏铖继续说道:
“方大人为了筹措军饷殚精竭虑夙兴夜寐!孔氏为天下士人之首,若能为天下先,主动捐献军饷,想来方大人会十分欣喜!亦会向郭将军、皇帝陛下上表,以彰孔氏之功!”
“呵呵。”
“呵呵。”
孔胤荃、孔兴燮等人都听懂了,他们呵呵干笑,并不愿表态。
半晌后。
孔兴燮艰难地做出了决定,他一脸肉疼地说道:
“孔氏愿捐赠三千两白银以作军饷,犒劳三军!”
“孔大人,进城前有人拦住本官车驾,状告衍圣公‘非法用刑,奸淫乐妇几十人、勒杀无辜者四人’,本官本来是不信的…”
朱敏铖还未说完,孔兴燮连忙打断:
“将军一路舟车劳顿,士卒奔波忙碌,孔氏愿捐赠军饷五..十万两!捐入大人帐下!”
“本官自然是不信的,衍圣公乃圣人之后,如何会行如此禽兽不如之事?这等猪狗不如之人,断不可能是孔氏族人!”
‘禽兽’、‘猪狗’四字朱敏铖格外拖长语调。
孔府众人脸色涨红,敢怒不敢言。
哪里有什么奸淫掳掠、残杀无辜?分明只是文人墨客的雅兴而已!该死的贱民哪里懂这些高雅之事?
几人腹诽道。
孔氏将整个曲阜视作囊中之物,世代生活在这里的庶民百姓不过是孔氏奴仆,在他们眼中连人都算不上,类似的惨案不知还有多少!
六百年紫禁城遍地孤魂,两千年的孔府又埋葬了多少人间疾苦?
“大人,前日何罗庄数人状告孔氏强占民田、残杀无辜!崇祯二年,山东大旱,后又爆发蝗灾。孔氏趁机哄抬粮价,逼迫百姓卖儿鬻女!诓骗村民签订高利贷,以地契为押借取粮食!次年村民无法清偿,孔氏强取田地激发民变,孔氏府兵屠何罗庄、陈家坳等四村!”
陈五起身拱手说道。
趁着天灾强夺百姓田地、逼良为奴,是官绅们的常规操作。
只不过孔氏的手笔要大得多。
仅仅是这一年,孔府就多了数万亩良田!
“一派胡言!这是对孔府的诬陷!”
孔兴燮义愤填膺,大声吼道。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门口的管事身上,隐晦地表达着疑惑。
“父亲不是说何罗庄的人死光了吗?怎么还会有漏网之鱼?”
孔兴燮暗暗想道。
管事死命摇头。
目光中满是惶恐。
“如此大事若是为真,想来总会有一二苦主在世,本官这就命人..”
“大人!”
孔兴燮突然打断他。
“将军,十万两恐不足犒劳军士,孔氏愿再捐五万两!”
“孔大人,孔府清誉事关天下文人脸面,本官还是得尽心查实,以免贵府颜面有损!”
朱敏铖不咸不淡地说道。
“将军,孔氏愿再捐五万两!合计二十万两!另协助大人募兵一千,粮草由孔府供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