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北京城。
紫禁城金碧辉煌的大殿中,一众建奴贵族、投降的汉臣正在议事。
入关之后,一路大肆劫掠屠杀并强迫汉民剃发易服的建奴贵族们,无师自通地用起了大明皇室仪仗,沐猴而冠地学起了汉家做派。
豪格、多铎、阿济格等一众建奴贵族各自强占心仪的府邸,肆意在城内劫掠财货、女子入府,一时间好不快活。
意气风发的多尔衮,更是在各种文书中自称为‘朕’,随意使用‘制’、‘诏’等词。
“相比奉天,大明紫禁城果真雄伟不凡!”
“也唯有此处,才配得上吾!”
多尔衮端坐在龙椅下首,手掌在扶手上轻轻摩挲,心中已然下定决心:这一次,就在这儿不走了!
建州女真,从今以后就要入主中原!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语气威严:
“如今中外一家,君犹父也,民犹子也,岂有父子不一之理?我欲在京城、北直隶等地剃发易服,诸卿以为如何?”
大殿中,一众虏、汉官员分列两侧。
虽然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上空空如也,然而除了少数建奴贵族外,无一人敢直视多尔衮。
“想来这个时点,多尔衮这厮也要在京畿地区剃发易服了吧?”
千里外的朱敏铖恰在思考这件事情。
他回想起历史上多尔衮的君臣父子论,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奴酋多尔衮祖上一直是大明的狗,无论他的爷爷还是他那位雄才大略的父亲、兄长,都曾经是大明的属臣,以受到大明的敕封为荣。
大明从来没有要求作为蛮夷的他们蓄发,也未要求他们遵从汉制。
更未说过它们是大明的儿子。
毕竟它只是条狗。
然而这条恶犬一朝得势,不但自诩为君父,还将不愿意放弃本民族传统的华夏百姓一律处斩!
其残暴、无耻远迈蒙元!
“摄政王所言甚是!今陛下平定中原,万事鼎新,而衣冠束发之制独存汉旧,此乃陛下从中国,非中国之从陛下也!”
“臣以为应当即刻推行剃发易服!”
一名留着金钱鼠尾的汉臣从队伍末端出列,他先是向着东北方向三跪九叩,又向着多尔衮叩首。
这才极尽谄媚地说道。
年幼的顺治小皇帝此刻还在奉天,德高望重的第一摄政郑亲王济尔哈朗也在奉天陪驾,眼下由建奴第二摄政、睿亲王、正白旗旗主多尔衮总揽朝政。
一众汉臣纷纷对说话之人投去鄙夷的目光。
除少数铁杆汉v奸外,大多数投降的大明官绅内心里其实都有这样一种想法:
他们都是被迫的!大明气数已尽,大顺不用士人;建奴曾是大明属臣并非不通教化的蛮夷,他们效忠建奴也是为了使圣人之学、之志不至于断绝,归顺建奴气节不亏。
精神胜利法嘛。
这帮人最擅长。
想多了,他们自己也就信了,甚至把自己当成了曲线救国的大英雄。
每每说起,感动得涕泗横流。
然而却也有人赤裸裸地撕下了这层伪装。
就比如刚才那位礼部右侍郎孙之獬,建奴刚刚入城他就迫不及待地剃了发、穿上了建奴服饰,自诩就是建奴了。
然后一上朝就原形毕露了。
建奴大臣们说他是卑贱的汉人,不许他站到自己这边;汉人大臣们笑言他是满大人,也不给他留位置。
堂堂礼部侍郎,硬生生被排挤到了队伍末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