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有一个疑问。”
静室中,响起了满宠的声音:“子脩为何不留在州牧府这种权利中心,非要跑到地方上屯田呢?”
作为曹操的长子,且是唯一成年的儿子,州牧府好像才是曹昂的归宿。
再不济,也是留在曹家手上的核心军队,培养威望。
可曹昂偏偏选择到东平国做了一个小小的县令。
对于旁人来说,县令自然已经算核心官位,但对于曹昂来说显然不是。
他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不止满宠不理解,兖州大部分官员都不理解。
“家父也问过我这个问题。”
曹昂微微出神,语气十分诚恳,“原因其实很简单,我觉得父亲麾下诸多能吏,做的已经很好了。我留在州牧府,并没有太大意义。”
论治理政事的能力,荀彧、毛玠、任峻、程昱,曹昂比得过谁?
现实条件摆在那里,曹昂能做的,荀彧都能做到;曹昂做不到的,荀彧或许也能做到。
既然如此,曹昂为何要留在州牧府浪费时间。
还不如在曹操暂时无法触及的地方,略作尝试。
屯田如此,泰山贼亦是如此。
“所以,这就是子脩接纳泰山贼寇的原因么?”
满宠一脸恍然。
他一直很奇怪,明明蛇丘县已经有了许多屯民,库存的粮食也有些捉襟见肘,曹昂为什么还要收降孙观等人。
“正是,我打算以孙观等人为基础,试着控制泰山群寇。”
“开疆拓土并不容易,子脩要有心理准备。”
“那是自然。不过形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再困难也要做啊。”
“子脩倒也不必这么担心,兖州豪强无数,其中还是有很多站在曹使君这边的。”
满宠安慰道:“而且,只要那百万黄巾降卒还在,曹使君的根基就在。”
曹昂微微颔首,这就是名臣的魅力。
他们总是能从一团迷雾中,迅速看清本质。
对曹操来说,其他都是虚的,只有投降的青徐黄巾以及击败黄巾的那两万军队,才是最核心的东西。
只要这两块不出问题,曹操就永远有东山再起的本钱。
可这只是正常情况。
谁能想到,就在明年,兖州会举州皆反呢?
这些天,蛇丘县的乡绅给曹昂送了不少好东西。可这些珍宝都跟之前那些女子一样,堆在县寺里。
曹昂并非不喜欢享乐。
甚至他比任何人都想呆在安乐窝里,一辈子不出来。
只是他很清楚,现在并不是他能够享受安逸的时候。
近一点的袁术、陶谦、吕布,远一点的袁绍、孙策、刘备,全都是压在头顶的巨石。稍不注意,就会把他砸得粉身碎骨。
谁能保证,这个世界会不会因为他的出现而产生各种未知变化?
作为曹操的儿子,曹昂身边聚集的能量,可比一只蝴蝶煽动翅膀所产生的能量,大得多。
他的心情一直很压抑。
当知道偌大的、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兖州,即将全线反曹时,任谁都无法彻底放松心情。
这一次,曹家真的能如同历史上那样轻松度过难关么?
曹昂不敢赌。
他不知道,当兖州士族联合吕布竖起反旗时,一直挂着曹字大旗的那四座城池,尤其是安置着曹家妇孺家属的鄄城,是否依然掌握在曹氏手中。
他也不知道,袁绍是否会如同历史上发生的那样,派遣大军帮助曹操平定兖州。
他更不知道,吕布会不会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依然留在濮阳逡巡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