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特蕾希娅做出反应之前,他的笑容转变为讥讽,还向她投去关切的眼神:“可惜没有那么聪明,别想太多,我只是打算弄点新的东西来,随便什么新的东西,食物,衣服,武器,建材,只要能把这里修整得漂亮一点,提振人们的信心就好。”
“更何况,哪怕我仅仅只做这些,也还得先征得你那刻薄父亲的同意,如果代价太大,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放弃这个打算,就当它在我的脑子里从来没存在过,反正这又不会给我带来什么收益。”
女孩脸上的怒火凝固了,然后缓缓地熄灭,最后变成一团冰冷的灰烬,堆积在她细长的眉毛上,在很长的时间里,她就只是这么审视着帕贝尔,却一句话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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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觉告诉帕贝尔,他已经在这里耽误了太久,但出于礼貌,他还是用温和地语气询问:“你需要帮助吗?如果你不幸罹患突然发作的恶性疾病,那就向我眨眨眼,我会治好你,如果你只是单纯打算替我看门,那别指望我会给你发工钱。”
果不其然,在他说出这句话以后,特蕾希娅眨了眨眼,于是帕贝尔顺利成章地伸出手,真的准备结算“阳光治愈”,可在那之前,那女孩猛地抓住他的手腕,然后朝他走近一步。
阴影笼罩在她的脸上,但她的五官依然清晰可见,黑暗让她平添一分严肃的背景色,她语调低沉地说:“你说得对。”
“对?你是指我的耐心即将耗尽这件事吗?那确实对,而且无比正确。”
帕贝尔后退一步,可他身后的大门已经打开,没有门锁的阻拦就不能为他提供依靠,所以他扑了个空,又因失衡后退一步,还是特蕾希娅拉住了他的手臂,才让他没有摔倒。
可恨他已经回到了房间,真理正在他的桌子上搔首弄姿,亟待有人前来发掘,他却没法挣脱这只铁腕,这种感觉抓心挠肺,几乎让帕贝尔发狂。
但特蕾希娅只是继续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她的眼神很复杂,只有一种情绪能够轻易辨认——那是悲伤:
“我的父亲,他不会同意你的要求,所以你不必再浪费时间了,但我会给你那份文书,前提是你要向我许诺,你不会把任何一个狄伦人带回芬西。”
这句话就像一盆冷水浇在帕贝尔的头上,让他的理智瞬间冷却,在这一刻,真理和魔力已经被抛诸脑后,疯狂响起的警报让他对特蕾希娅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什么意思?”
她面无表情,只是简短又有力地回答:“我会给你文书。”
“那许诺呢?”
“当然也要。”
帕贝尔皱着眉头,站在特蕾希娅的角度,他找不到有什么理由能够驱使着她做出这种事,或许唯一的解释是人性,但考虑到她连自己都能当成商品出售,这种想法无疑是极其不可信的。
最后,他试探性地发出警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别以为你可以监管我,我并不害怕国王或者贵族们的权威,如果你以此来威胁我,那么唯一的结果就是开战,而且毫无疑问,你们一定会惨败。”
“我不会的!”她的声音稍微提高了些,似乎是因为帕贝尔的怀疑而愠怒:“我只要你许诺!你确实不需要这张文书,但卡洛斯主教需要。”
这倒是没错,而且说不了谎,毕竟虽然她毫不了解帕贝尔,却不可能不了解教廷,相反,她对教廷的了解肯定远在帕贝尔之上,毕竟她即是贵族,又是选民。
正因如此,这真是咄咄怪事,看着她的眼睛,发现她毫不退缩后,帕贝尔最终承认了这个事实,但他也没有按照特蕾希娅所要求的那样许诺:
“如果你坚持,那么我暂且相信你,但在看到文书之前我不会许诺,”
说着,他也皱起眉头,不解地问:“我希望你知道,这无异于和你的父亲决裂,如果他知道这件事,恐怕很久都不会原谅你——甚至久到永远,所以这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她没有回答,只是沉着地以相同的语句反问:“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互相凝视几秒后,帕贝尔晃了晃手臂,于是特蕾希娅才终于松开了手,而重获自由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后退两步,再次握住那个一度遥远,却无比可靠的门把手:
“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所以如果不想起床之后犯困的话,你最好现在就开始在床上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