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紧赶慢赶,总算在他临走前做好了两双棉鞋,四件冬衣。
“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你住哪儿呀?”她开始担忧起来。
“因地制宜,随机应变。”他嘴角微扬,安抚她道,“赶考的学子不少,总有落脚的地方。”
“一路山高水远的,要多保重。”李桃心里有些发酸,往他怀里揣入一只微鼓的荷囊,“收好,能用得着。”
他抬手,握住她白洁细长的指尖,眸光定定的看着她:“到了那边之后,稍作安顿,就给你写信,夹在寄给阿翁的家书里,记得回信于我。”
她轻轻点头,视线却不舍得离开他。
“韩孝廉,该出发啰!”沈焱在外头喊道。
两人闻声,一道走了出去。李荷从马车内伸出一只衣袖与她挥手作别,语声甜甜的道:“我送送姐夫。”
韩绍清听得一怔,忘记迈步。李桃羞得两腮绯红,遮面走开了。
百川书院,正渊阁。
韩绍清乍见冲他傻傻笑着的范莨,神情倏地滞了一下。
“你俩将这些送往京城朱雀街太傅府上。”裴哲挥袖一指地面的两大只箱笼,“歇息一晚,明日天亮便出发吧。”
一名车夫装扮的憨厚汉子进来见礼,而后告退了出去。
“京城局势云谲波诡,但若能眼明心亮,自会顺遂。”裴哲轻拍了拍他的肩,“假使逢遇困难,可去太傅那里求助。”
他觉到一阵情绪从胸口涌至喉间,拉了范莨一齐跪地,叩谢师恩。
裴哲眼角浮出笑意,将他二人扶起,语气温和:“绍清,你与吾儿的性情有诸多相似之处,或许你们能一见如故。”
定昏,落了一场无声的秋雨,一直连绵到子夜。
木屋前的老者倏然抬起目,透过密密麻麻的雨幕遥望着城内某处,迂久之后,才阖上干枯的眼皮。
翌日,雨过天晴。二人拜别恩师,踏上行程。
马车辘辘顺着山道一路往下,山路旁的草丛窸窸窣窣了一阵,一个灰黄色的残影忽地跃出,飞快钻入了车内。
镇上的青砖石地面仍未干透,空气里氤氲着些微的潮气。
“快,快醒醒……”菱姑焦急的声音。
沈茹兮本就眠浅,很快被她惊醒,睁开眸问道:“怎么了?”
帘外隐隐立着一个微胖的身影,见里头有了动静,遂躬身问侯:“您可安好?”
沈茹兮心头一震,匆忙起身披上一件青缎掐花外裳,踏了出去。
“你们,都好吧?”她注视着面前的人,眼眶酸涩,“又是几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