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空气清寒,雪花如絮,飘飘洒洒的落往屋顶街面。
裴砚下值后,直奔西街的奇珍异宝阁。
“小裴大人,您要的东西已经备好。”穿驼色袄子的伙计笑嘻嘻捧过来一只檀木匣子,“天儿冷,又下着雪,您到隔间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多谢,不必了。”他拿过匣子,小心的揣入怀里,转身踏入风雪之中。
不知哪位姑娘,真是命好啊。伙计望着窗子外头渐大的雪片,犹自感慨。
碧落斋。
裴砚就着铜盆里凉掉的水盥了手,走到榻边,把檀木匣子放入她手心,含笑道:“打开看看。”
潆雪伸出手指,勾起匣子云纹的铜栓,里面装着一串赤金碧玺镶紫晶的梅花璎珞项圈,打磨得璀璨无比,耀眼生花。
瑞宁王妃也有一副这样的璎珞,用料是玫瑰红碧玺,而这串则是以淡蓝色碧玺镶嵌而成。
那日,她只是随口提了一句:王妃戴的项饰好看。没想到他竟去照着订做了一串……
“喜欢吗?”裴砚弯着嘴,取出璎珞,围绕着她的脖颈戴上。
潆雪抬眼,大约是在外头待了太久,他的嘴唇泛起了淡淡的紫色。
“别再买首饰了,平日我也戴不了,省得浪费银钱。”她从锦被里掏出一只暖乎乎的汤婆子,扔到他身上,“外头冷得跟冰窖似的,还跑那么远,傻子。”
此话貌似毫不留情,却引得他心花怒放:“潆雪,你在关心我。”
潆雪移开眸,不与他说话。她的肌肤白得像古老高山上从未沾染过凡俗尘埃的雪,颈间璎珞闪烁着光芒,更映得她容颜绝丽,光彩照人。
裴砚心旌摇曳,身体禁不住微微前倾,在她雪白的脸颊亲了一口,而后倏然闭眼,等着挨打。
卧房内静谧异常。过了良久,这顿打迟迟没有落下。
裴砚眼睛慢慢的微睁一线,借着莹莹烛光,唯见一双漂亮乌黑的眸子不善的倪他。
他脸色倏尔泛红。
夜色深了,铜盏里的烛芯渐成余烬,爆出小小的灯花。
裴砚闭眼侧躺着,一缕发丝从鬓角垂下 ,挂在鼻梁旁边,跟随着呼吸起伏。他的眉毛浓而直,长相周正,一看就是心地良善,待人真诚的男子。
其实,她有好几次都想对他说,裴砚,死了这条心吧,我们之间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可每每话到嘴边,对上他漾着碎星的目光,又收了回去。
他即便睡着,掌心仍然牢牢箍住她的一只手,生怕一个没注意,她就会消失似的。
潆雪垂眸,掩住眼底流转的情绪。
夜色浓厚,岚汐僵立在窗外,脸庞早已被化掉的雪粒浸得冰凉,连呼出的气都是冷的。
次日,裴砚一早便去翰林院了。
按照曜安律例,父子、叔侄不可同朝为官,同殿为臣。因而裴太傅在位一日,裴砚就无法升迁,只能一直待在翰林院里做个编修。有人为他惋惜,他却怡然自乐。翰林院事务不算繁忙,清闲的时候颇多,便可腾出时间来陪伴她了。
地龙烧得温热如春,岚汐弯身把锦被叠好,又理了理梅染宝相花纹的衾裯。
白兔静静卧在篮子里,雪白茸茸的颈间,那串璎珞项圈闪烁着刺眼的光。
岚汐缓缓回过身来,视线在它身上绕了几圈,犹犹豫豫半晌,终于说道:“潆雪姑娘。”
白兔闻言,眸光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