廑康王意图篡权,依照现下情形,不难猜测,与他一起参与的还有惠宜郡主,兵部尚书府,以及五城兵马司的赵提督。倘使想得更深远一些,边关的虞塬为了襄助亲外孙顺利登上帝位,难保不会有所动作……
思及此处,他神色愈发苍白。
“阿筱,过来。”
裴筱把巾子交给一旁挽着妇人发髻的苓香,走至小几旁边,用手背试了试福寿纹茶壶的温度,慢慢斟了一杯热茶。
“廑康王为了逼皇上禅位,定会策反朝廷重臣。伯父乃一品大员,又兼内阁首辅,必然首当其冲。”
她听得惊心褫魄,不由碰了下粉彩杯盏,里面茶汤晃动,洒出来几滴。
“以我对伯父的了解,他断然不会屈从。那么,能用来威胁他的,也就只有我了。”裴砚伸向茶盏的手在半空中徐徐的拢紧了,仿如拢在她的心上,让她的心陡然一紧。
“若为兄不在,你好生照顾伯母,坚持下去。等到洛垣回京,他会保住你们。”
裴筱眼眶溢满了泪水,嘴角颤抖着,忽然撞入他的怀中,不愿再往下听。
岚汐眼角泛红,微微别过脸,状似哽咽。
巷弄里死寂一般,没有半点声响。
一间看似寻常的宅子门口,两个身穿褐红深衣的小兵一左一右把守着。
“外面这是怎么了?”李桃微微惊慌,“绍清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您别急,我去寻他。”白潇眸子急溜溜的转了下,抬袖朝她一拂,施了个障眼法,“从此刻起,别人瞧不见你,但能听见你说话。假使遇上不怀好意的人,记得别出声。”
她应了声,轻轻摸他的脑袋,“潇儿一定当心。”
“嗯!”他化作一道淡色残影,倏地翻越围墙,往皇宫方向窜去。
天上大朵的灰色云絮浮动,仿佛风雨欲来。殿内,鎏金铜镂雕万寿如意宫灯渐次点亮。
皇帝身边的暗卫撤走了一半,分散在东宫周遭,掘地三尺寻找楚怀容的下落。地砖上的大臣们已被陆续挪走,不知拘禁到了何处。
“王爷,这位如何处置?”军士指着倒在一旁的卫嬷嬷。
楚霄容斜瞅了眼,随意道:“这老虔婆向来碍眼得很,连死了也一样,把她扔东宫一块儿烧了。”
“是。”两名军士很快将卫嬷嬷搬走,又有人迅速把地面拭擦干净。
程皇后神情木然,倚着蟠龙金柱一动不动。
“皇城禁军已经调离,金吾卫也尽数替换,整座京城皆在儿臣的掌控之中。”他对紫檀雕云龙纹宝座上的人露出一脸惬心笑容,“楚怀容没了,父皇现在写下禅位诏书,二哥和四弟也就不用遭这大火焚烧的罪了。”
皇帝用一种陌生至极的目光望着他,像是从来不认识这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