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止住身形,轻唤一声:“姑母,是我。”
程皇后穿着流彩飞花蹙金翚翟袆衣,布料沾染脏污,失去了原本的华丽色泽。乍然闻声,她缓缓抬起视线,印入眼中的,是程墨那张似白玉铸成的俊美脸孔,以及站在他身边的……
“怀容。”她适才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转眼间,又化作毅然决然,“墨儿,不用管我……”
匕首略增了点力道,她颈间血珠越来越多,连成了线,不时往下滴落,空气里漾着微腥的铁锈味。
“母后!”楚怀容忽然上前,“三弟,快住手!”
楚霄容目光愈加阴狠,整个人弥漫着浓郁杀气,手中的匕首骤然调转方向,刺向了他。
须臾,一道劲风掠至身前,他只觉手腕一痛,匕首瞬时斜飞而出,裹了一股劲力的刀柄砸向虞塬脑侧,后者“噗通”仰倒下去。
楚霄容尤不死心,左手一翻,藏在袖中的百根毒针疾疾射向程墨三人!
程墨凤眸生威,扬袖一扫,澎湃的紫色灵力挥过,直接把他与毒针一齐撂出了殿门。
远方敲响暮鼓,天陲的霞犹如一片火海,烧红了云朵。
他重重的摔在地上,少间,用左肘歪歪斜斜的撑起身,偏过头咳出血沫,森然的道:“给本王上,杀了程墨和楚怀容!”
话音落地,周遭肃然无声。
他抬起脸,忽见兵士们垂着眼睑,全都卸下了手中兵器,仿佛没听见他的命令。
“你们……”
一名褐衣僧人身形刚出,便到了他面前,合掌道:“阿弥陀佛。楚施主,莫要再执迷不悟,放下屠刀吧。”
“滚!”他不甘的怒喝着。筹谋数年,终于迫使皇帝立下诏书,他与倪尚书等大臣正在商议登基大典。没想到程墨仅仅一人便力挽狂澜,扭转了乾坤,令他何其不甘!
对了,诏书……
楚霄容喉间突兀的溢出一声笑,而后笑声渐大,还掺杂着咳嗽,在这空旷肃穆的境况里,平白的让人心里发毛。
“程墨,你晚了一步。”他笑意诡谲,望向琉璃重檐下的墨袍男子,“父皇给我的诏书上写得明明白白,本王已成储君。所以,你们程氏才是反贼!”
气氛寂然了几秒,程墨嘴角扬起点弧度,语气轻渺渺的传来:“姑丈受你胁迫,写下的并非真正旨意,自然是作不得数的。等我找到它,便替你烧了罢。”
楚霄容没料到这人做事全然不按照常理,脸上的笑出现裂痕。
玄武门外倏然鼓角齐鸣,声震屋瓦,乌暄暄像要翻天似的。
程墨嘴角愈扬,抬袖一抓,空中飞来一长截柔韧的绿色柳枝。他轻声念咒,柳枝灵活绕了个弯儿,三环五扣的把人捆绑起来。
天色渐渐变黑,现出一抹清冷疏白的月影,宫殿四处,一盏接着一盏的琉璃宫灯点亮。
皇城插上了龙虎、天武的旗帜,从新布置了守城兵力。宫内的军士们几乎不作反抗,轻易就被天威军控制住,并带回营地收编。神武在偏殿一口枯井里发现了佘钧的尸体,静默良久。
寝殿外,几支羽林军井然有序的巡逻而过。洒扫后的地砖更显光滑洁净,烛火明煌煌的耀着,如同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