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幽深,只余几点红色光晕,在黑夜中左右摇摆,不知怎么,辛桐总觉得这条路怎么也走不完似的。
这一步步走下去,杀光了所有人,然后呢?
辛桐想到谢嘉荣,忽然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伤感来。
一阵风吹过,辛桐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忍不住往谢容庭那边靠了靠。
谢容庭感觉到辛桐手背冰凉,脚步浮虚,便将她拦腰抱起。
辛桐先是一惊,继而也软下了身子,柔若无骨地躺在他的怀里。
她原本就纤细瘦小,窝在谢容庭怀里,只小小一团,白衣胜雪,像极了一只乖巧的小兔子。
老管家一直跟在身后,见此场景,面上纹丝不动,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多少念头千回百转,一幕幕一桩桩叫他隐约不安。
别院的装修是谢总按着瞳小姐的喜好布置的,瞳小姐死后谢总不让人动一草一木。可这五年,却慢慢地按照辛小姐的喜好布置起来。
谢总早几年常常买了瞳小姐会喜欢的东西送给辛小姐。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谢总留意起辛桐喜欢的东西,常常叫人买了送去。
辛桐素爱饮茶,可她身子偏寒,不可品凉性茶。谢总便派专人去采云崖雾暖。
云崖雾暖生于极颠之地,日夜吸收雾云暖日,最是暖身。可这种茶叶不仅地理位置极其险恶,一年还只有一次的采收期,可谓千金难买。
这中间耗费的人力财力,不比一骑红尘来得轻松。
如果一开始只是为着那张与瞳小姐相似的脸,可现下,分明又不像那么一回事了....老管家低下头去,极力掩饰着心里的慌乱,静静跟在他们身后,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
辛桐躺在谢容庭的怀里,抬头细细打量男人的脸。
今日谢容庭将额头的刘海尽数定型至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线条分明的五官。
谢容庭是高高在上的,谢容庭是没有弱点的,这世界上没有事情能撼动他。
可这张脸,却在望着她的脸的时候,有一丝松动。
谢容庭知道她是想要复仇的,辛桐有朝一日,会扳倒周家,周瑜珏周海峰,都是要死的。他甚至是支持她的。
可是,谢容庭到底知道多少?今天对谢嘉荣动手的事情,他也知道吗?她要杀了他的事情,他也知道吗?
长久以来,辛桐都有一种感觉,她觉得谢容庭什么都知道,可是为什么不杀了她?这种不知道头上那把刀什么时候落下来的感觉,几乎要将她逼疯。
“是我……”辛桐开口,感觉都不是自己的声音。
谢容庭没有反应,辛桐抬头,见他侧面如刀削一般坚毅,没有纹丝波动。
“是我对谢……”辛桐抓紧了谢容庭的衣襟。
“你想死吗?”谢容庭语气淡淡,语气里却是带了警示的,“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你……为什么护着我?”辛桐脸上写满了茫然。与你非亲非故,难道真是仗着母亲惨死,才这般对她好吗?
谢容庭停下脚步,低头凝视着那张越来越精致,与那人越来越相像的脸,温柔地低语,“你真想知道?”
辛桐望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睫毛垂下,在眼睑落下一片阴影,那黑色瞳子一错不错地凝视着她,带着一种让人沉溺的深情,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
他这样的神情,让辛桐一下子联想到“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这八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