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当众质问,郭弘磊无暇深思仓促答:“您误会了。”
“哦?”窦勇须发灰白浓眉鹰目饱经沧桑的眼神锐利,洞察人心。他轻轻捂住腹部刀伤,不疾不徐问:“误会什么?难道其实你明明知情、却谎称不知情?上月底提的事儿按理你早该知道了。”
郭弘磊措手不及,欲言又止,进退两难暗忖:
上月底?
最近根本没人提过“窦将军想收你为亲兵”一事相信潘大人也被蒙在鼓里,假如他知情必会及时转告我。
将军位高权重统帅无戏言,他不可能忙中抽空、特地捉弄人。
故这件事,其中肯定出了岔子!或许……暗处有人故意隐瞒消息?整治我?
窦勇心平气和面不改色。
少顷统帅的一名亲信上前黑着脸,粗声粗气喝道:
“将军问话你为何迟迟不回答?实话实说便是犹豫什么?快答!”
郭弘磊何尝不想实话实说?可按照军中规矩消息层层下达追究却是层层往上。他一旦坦言,恐将连累潘奎总旗无品无秩,未入流,兵丁实际的顶头上峰是百户。
潘大人刚正豪爽,待我有知遇之恩,常常手把手地教导武艺,我岂能连累他?
思及此,郭弘磊当机立断,硬着头皮,解释道:“皆因初次拜见将军,属下十分激动,一时不慎说错了句话,请您见谅。”
窦勇淡淡问:“你说错了哪句话?”
郭弘磊咬咬牙,情急之下,毅然揽下横在眼前的麻烦,答:“其实,属下是知情的。多谢您的厚爱与抬举,属下不胜惶恐。”
“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窦勇反复打量英气勃勃的年轻人,耐性十足。
郭弘磊心里“咯噔”一下,继续硬着头皮,“上头告诉的。”
“你是谁的手下?”窦勇明知故问,好整以暇地端详对方神态。
郭弘磊略一思索,果断答:“巫海、巫千户。”底下人不知情,千户却不可能不知情!
窦勇隐露笑意,又问:“平日呢?平日是谁负责督促并带领你练武、巡边与上阵交战的?”
将军似乎刨根问底?郭弘磊发觉绕不过,无奈答:“潘奎、潘百户。”
窦勇点点头,吩咐道:“来人,速传潘奎。”
“是。”两名心腹领命,大踏步赶去校场传令。
糟糕!潘大人全不知情,当堂一对便露馅,小麻烦变成大麻烦,到时该怎么收场?
窦将军恼怒了?难道他想追究潘大人?
眼睁睁目送传令之人离开,郭弘磊毕竟年轻,面露焦急之色,懊恼交加。
“咳。”窦勇捂了捂腹部,闭目养神,厅里鸦雀无声。
片刻后,正在校场操练兵丁的潘奎被召来,大汗淋漓,面膛黑里泛红。他扫了一眼得意手下,单膝跪地并抱拳,嗓门洪亮,恭谨道:“潘奎参见将军。”
窦勇睁开眼睛,抬手虚扶道:“起来,无需多礼。”
“谢将军。”潘奎站定,虎背熊腰,身板魁梧,比在场所有人都高。
窦勇微笑着,劈头问:“郭弘磊是你招揽的吧?”
“……是的。”潘奎匆匆赶来,喘息渐平,心却悬了起来,余光担忧一瞥:你小子,别是闯祸了吧?
郭弘磊心里直叫屈,以眼神答:小心些,有麻烦找上门了。
朝夕相处并肩上阵,彼此了解。潘奎迅速会意,站姿笔挺,谨言慎行。
窦勇靠着椅子,姿态闲适,把一切看在眼里,状似意味深长地说:“这个小伙子,很有主意,不像一般的年轻人。”
褒?贬?潘奎一时拿不准,沉吟须臾,赔着小心躬身,恳切道:“他才十八岁,年纪甚轻,天生嘴笨,偶尔有些冒失。如果他对将军有失礼之处,必定是无心的!还请您宽宏谅解。”
窦勇若有所思,感慨道:“听你的语气,想来十分赏识他。难怪了,一直攥着人不肯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