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杨广从十五岁的少年成长为二十岁的青年。当初在进山的那一批采药人中,杨广可以算是绝对的弱者,很多和他同龄的人,在进山内不到一年就因为压力、奴役、争夺而死去,而杨广苦苦支撑了下去的原因,就是因为俗世中还有一个妹妹杨十三在等待着他。
他要回去,保护妹妹长大,送妹妹出嫁。
灰雁之上,赵德一也明显感觉到杨广的激动。也让他心里泛起了一点涟漪,门派弟子往往有三种来源,一种是门内弟子结合生下来的,自然而然进去门派,一种是长老觉得有缘,纳入门派的。第三种则是杨广这种从采药大典脱颖而出加入门派的。
赵德一乃是莫如海外出游历捡回来的孤儿,自小没有亲人。所以看见杨广这么激动,他心里也略有一丝羡慕。
杨十三杨十四的老宅内,杨十四正洗完衣服往门口倒水,突然一只灰色大鸟落在她的身前,吓得她跌坐在地。
灰色大鸟上却跳下来两个青年,其中一个站在原地看着她,泪如雨下。杨十四从地上爬起来,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其中一个黑胖和蔼,仙风道骨,一派高人气象,正微笑不语。而另外一个青年,皮肤黑黝黝,正泪眼朦胧地看着她,鼻涕已经哭出来了。
杨十四心中一阵悸动,仔细看了看那黑皮青年,眉眼、神色,她也认出来了,试探地问了一声:“哥?”
对面那个黑皮青年哭着点了点头,杨十四心头一股委屈涌上来,泪水顿时滚出了眼眶,大叫一声:哥。就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杨广不肯撒手。兄妹两人哭成一团。
不知过了多久,杨广还沉浸在重逢的喜悦和悲伤中,赵德一却戳了戳他的手臂,他睁开双眼,却发现怀里的杨十四已经哭的睡了过去。这是五年来过的太过压抑和委屈了,见到杨广后一时间哭的太过发泄。
杨广轻轻地抱起了杨十四,抱进了卧室,又轻轻地放下。赵德一则只是跟进了客厅,就没有再进去,给两人一些单独的空间,坐在客厅的椅子内打量这个师弟在俗世里面的家。
卧室里,杨广仔细打量起来自己的妹子。五年过去,杨十四也从黄毛小子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杨家本来血脉不错,杨十四继承了父亲的气质和母亲的容貌,出落地亭亭玉立。此刻正闭眼陷入沉睡之中。
杨广从床上取下小毯子给妹妹盖上,又看了会儿,才起身打量屋内。
家里和五年前想比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清寒。杨广打开米缸,缸底只有一点点糙米。房梁上杨广走的时候还有一罐子猪油,现在取下来也所剩无几了。
走的时候,杨广把十四托付给了隔壁的张五七,如今杨十四却住在自己家里,好在身体看上去虽然瘦弱,却无疾病。杨广心中疑惑,便要去隔壁问个明白。从后室出来,却发现客厅内站在一个小男孩,瘦瘦弱弱的,衣服却很干净。赵德一正握着他的手,问:“你是谁家的小孩呀?”
那男孩倒也不认生,也不怕大人,一双大眼睛盯着赵德一大声说道:“我是这家的男主人,你们是谁,来我家干嘛?”
赵德一回头对杨广说道:“师弟,这是你的亲戚?”来之前他已经知道了杨广只有一个妹妹。
杨广也纳闷,不认识呀。走到客厅里问:“小孩儿,我是杨十四,你父母是谁呀?”
谁知那小孩一听,就瘪嘴哭了起来,叫了声“十四哥,你终于回来了。”然后就蹲下去哇哇大哭。搞得两个人莫名其妙。
这个时候杨十四从后室里走来出来,却是被他的哭声弄醒,把小男孩抱在怀里。
原来,当初张氏夫妇收养了杨十四后,和儿子张伍八,四个人倒也是过的和和美美。杨十四惦记着去采药的杨十三,心情苦闷,张刘氏却时常安慰她,也并没有因为她孤身一人就欺负她,而是真正切切当亲闺女对待,即使有小错也只是口头教育,并不在衣食住行和言语上苛待,渐渐地杨十四也融入了张家。
然而,好人却没有好报。张氏夫妇进山做生意,被遇上了山火,尸骨无归。这些,街坊上的人都认为杨十四乃是天煞孤星,克死了父母,克走了兄长,如今又克死了收养他们的张氏夫妇。又有张氏族人出面谋夺家产,要以宗族的身份送张五八进香火寺,再将杨十四出嫁。是杨十四以资源放弃家产为条件,才让宗族放过张伍八。两人也就在这杨家老宅内靠缝缝洗洗为生。
杨广听到张氏夫妇并没有违背当初的诺言,一双虎目顿时含泪,将两人紧紧抱在怀里。又拉起来张五八。
张伍八紧张地盯着杨广。杨广走的时候他才一岁,并不认识他,只从杨十四和父母口中听说过这样一个人存在。如今突然归来,他虽然年少,也稍微懂事了,知道自己本来和杨家没有血缘,怕杨广将他逐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