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不曾露面的县衙主簿，这时候竟然突然出现，还替贾琮说话。

不管是方丕、蔡清渔他们，还是贾琮自己，都有点意想不到。

半晌，方丕眯着眼睛质问：

“孙主簿，你来得正好，本官下达了对陈综革职的公文，现在可在你那？”

主簿孙甲松朝着他拱了拱手：

“大人，下官确实接到了这样一份公文，但下官觉得不妥，所以没有下发。”

这话一出，方丕霎时瞪大眼睛看着他：

“有何不妥？”

孙甲松看了贾琮一眼后，说道：

“大人，倘若你一定要定他的罪，那么，我想说，整个县衙里，无一人可免罪。”

方丕听得直皱眉头，不是太明白：

“到底何意？”

孙甲松苍老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精芒，又听他说道：

“陈综所经办的所有事情，下官这里都能看到，几乎涵盖了各房各所，其中不乏一些房头。”

“大人，你如果真要以此定贾琮的罪，那么，这些经手的人，也都应该被判刑。”

贾琮听到这里，颇感惊讶。

孙甲松说的话，就是他想说的。

方丕和赵先生他们，只想着要定他的罪名，却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走后门，已经成了衙门中约定俗成的规定。

规矩从开始的严格，到如今松散懈怠，甚至是践踏，其实在公门中的人都清楚。

尤其是如今捐官已经被朝廷官方所承认，公开售卖官职，明码标价，在官府公门中的人，哪个不为自己办点事情呢？

别说方丕这个县令，就是赵先生本人，肯定也是利用身份，办过一些事情的。

更何况是作为县令的方丕了，平日里还不知为自己开了多少道后门。

也正如贾琮所言，倘若按照正常章程走能够办好事情，会有那么多人去找闻达楼办事么？

说什么破坏公平，其实最大的不公，就是眼下这样的情况。

闻达楼收钱办事，某种程度上来说，反而是算公平的，毕竟闻达楼也是付出了关系的。

另一个，贾琮并没有越过规矩办事，只不过是直接找到了能够办好事情的人。

整个过程，其实并没有违反规定的举动。

倘若这样要被定罪，正如孙甲松所言，县衙里几乎所有人都要被定罪。

这也是贾琮一直的底气所在，除非方丕有足够大的来头，准备将万平县衙所有人都清理一遍。

可很显然，县丞蔡清渔和主簿孙甲松他们就头一个不答应。

方丕虽然是县令，但也绝不是他想颠覆县衙就能颠覆的，这么做，一定会引起上头的注意。

另外，吏员是真正办事的人，得知县令要清理大家了，自然会抱团，方丕的命令根本传达不出他的公廨。

孙甲松的话说完，公堂中一片死静，没人说话。

方丕满脸愕然，赵先生则满眼阴霾，他似乎又输贾琮一层。

过了好一会，方丕终于发话了：

“孙主簿，本官现在审的是陈综，至于其他人有没有违法乱纪，那是另外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