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2013年10月12日,中午,双鲸餐厅。
鲁迪的绿眼睛里,逐渐出现了双鲸餐厅的霓虹鲸鱼标牌。
随着视角拉远,鲁多弗棱角分明的脸庞再次显现,不同于五年前的那个年幼稚嫩的小男孩,他脸上多了几分坚定,眉宇间透露着忧虑和深深的疲惫。
双鲸餐厅外,鲁迪抬起胸前的相机,右手轻轻按下快门,对准餐厅的标牌拍了一张照片。镜头内的两条一大一小的霓虹鲸鱼像是在天空中游动,发着耀眼的光芒。
就在鲁迪放下相机,抬起头来的一瞬间,一张寻人启事被风卷起,在他面前飘了过去。阳光透过薄薄的纸页,他隐约看见上面印着的,一个笑容灿烂的女生,有着一头长长的秀发,左耳下一片印第安风格的羽毛耳饰。那正是他在昨晚幻觉中见过的——瑞秋·安布尔。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减缓了无数倍。鲁迪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从他眼前缓缓飘过,心中五味杂陈。
“瑞秋·安布尔,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喃喃自语,“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夜晚的幻境还历历在目,鲁迪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瑞秋的笑声和话语。他还记得她灿烂的笑容,记得路灯下她柔和的金发,她的回眸一笑...
她还活着吗?在哪里?她是真的吗,还是像那个淡蓝色长发的克洛伊一样...
他在脑海中反复推敲,试图找到一个关于瑞秋和克洛伊的答案,但记忆里所有能想到的线索都模糊不清。
这简直要让他崩溃...他感觉自己已经快精神分裂了...
“我不理解...你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出现...”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哀怨。
就在他沉浸在脑雾里的困惑中时,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嘿,小家伙,在找谁啊?”
鲁迪猛地抬头,一个金发中年女人站在他跟前,正笑吟吟地看着他...看上去和姨妈差不多年纪。
“啊,没什么,女士。”鲁迪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只是在发呆,在想刚才拍的照片...”
“是吗?我刚刚听见你说要去找一个叫瑞秋的女孩啊,怎么,你们吵架了?”女人继续调笑道。
“不是的,我...我不认识她...”鲁迪解释说,“女士,你不是这附近的人吧...最近有个叫瑞秋的失踪女生被确认身亡了...”
“哦,我听说了那件事,是这样...”
女人点点头,似乎了然于心,语气也沉着了些,“我叫莉娅,我们可以聊聊天,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我叫鲁迪,”鲁迪点点头。
嗯,聊天...聊天能尽可能地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等等...这个女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回想着...
鲁迪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她和蔼可亲地笑着的脸,瞪大了眼睛...
她...她是,姨妈手机屏保上那个女人?
......
鲁迪微微侧头,用余光打量着她的相貌和穿着。
金色卷发自然披散在肩上,女人身穿着米色的直筒风衣,里面配了一件荷叶领白衬衫,淡青色的洗水牛仔裤勾勒着她的身段,脚下是一双深棕色的马丁靴。就以鲁迪不太敏锐的审美角度来看,这女人从头到脚的穿衣打扮简单大方与姨妈的风格相似,都透露着一种自然的气质。
她和姨妈的关系应该不错,毕竟是姨妈手机壁纸和家里相框上的常客...想到这,鲁迪低头闷闷地笑了笑。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双鲸餐厅,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午后秋日的阳光斜斜地洒进餐厅中,柔和的暖阳大方地铺满了空间。所以虽然午后时分只有零星顾客,但店内的空气并不令人觉得冷清。
鲁迪此行,本是为了见一位故人...他期望能在这里找到乔伊斯...他需要和她说说话。但后者似乎不在店里,前台忙忙碌碌的是另一位陌生的女服务员。
这让他有些失望。
......
(本章双鲸餐厅内,可互动物品与内心独白)
①门廊墙上贴着的普雷斯科特“金盘房地产”广告:
“欢迎来到金盘房地产
普雷斯科特投资发展公司邀请您居住在树林之中
付得起的高档住宅
树林、大海和灯塔美景
即将改变你的生活方式......”
“不,谢谢,普雷斯科特。”鲁迪心里重重地念出最后五个字。
②原来贴着瑞秋寻人启事的门上和墙面上,只残留着没清理净留下的纸屑和胶。
“老天,不要再纠缠我了,我真的不想在乎...任何事...”
③靠窗的卡座和桌子上,铺着金黄的阳光,鲁迪手抚摸着皮质的椅背,上面的温度让他流连忘返。
“那看上去很暖和...很有‘亲和力’。啊,我好晕,在风里骑行了一个小时后,我真的需要坐下...最好还能睡上一觉。”
④他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靠里面卡座里那个叫莉娅的金发女人,她提着手机回着消息,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世界可真小...她来找姨妈?我应该告诉她姨妈已经回波特兰了。”
⑤右手边的点唱机正在播放一首老土但很舒缓的蓝调音乐。
“让我们...把这里的情绪变得...
·‘放松’一点——鲁迪投币,将点唱机播放的歌曲改为慢拍子的吉他乡村乐。
·‘传统’一些——改为班卓琴曲。
·这样挺好的...我们现在正需要布鲁斯氛围。”
⑥鲁迪抬头看向餐厅里的电视,KBAY7新闻台正播放着午间新闻。
电视画面中,主持人一脸严峻地说道:
“中午好,这里是KBAY7午间速报。今天上午,默多克镇长、乔伊斯女士和安布尔检察官今天在与社区委员会一同经过多方讨论后,告知媒体,他们正式决定将追悼会定在本月16日,也就是下周三。
届时,阿卡迪亚社区将在市政厅前举行追悼会,请全镇居民务必抽空前来参加。阿卡迪亚湾必须在这种暴力犯罪行为面前团结一致,为她们讨回公道,也为她们的家人提供精神支持。
上帝保佑我们,我们会共同度过这难关的。”
⑦鲁迪的视线又落向左手边那个满是灰尘的泡泡糖机上。
“我记得我小时候这玩意儿就在这儿了,神啊,这东西到底在这放了多少年了?希望它别给后世的考古界出难题。”
⑧倒数第二排,前几天鲁迪和姨妈初次见面时的卡座。
他又回头看了看已经关掉的电视机,恍惚间,鲁迪仿佛还能看到自己摔倒在地不省人事的身影,还有姨妈在他身边焦急地四处呼救的样子,和警察们一齐把他抬上担架...
“那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我几乎记不起来任何细节...姨妈...她还没有回我消息,也许我应该给她打个电话?或许她在忙...”
他掏出手机,编辑短信发送给姨妈,手上的蓝宝石项链吊坠晃动着:
“嘿,美丽的宋琳女士,你烦人的侄子又来烦你了。你知道的,直到你回我的消息之前,我会不厌其烦地一直这样做下去,做好准备吧。
P.S.我碰见你的好朋友莉娅了,她人还不错。”
⑨餐厅里面的墙角,挂着一些老照片,展示着小镇渔民过往的荣誉时刻。
“哇哦,厉害啊,阿卡迪亚湾。在三藩时我可从来没见过有人钓上来那么大的鱼。既然这样,我有些好奇为什么餐厅里不提供海鲜...”
⑩一只松鼠翘着尾巴在窗边朝里面张望,鲁迪如果走过去,就会把他吓跑。
“伙计,别这样,我不是怪物,我只是个刚到这儿的家伙,四处走走看看罢了。”
*如果鲁迪没有吓跑它,可以拍一张它的照片。*
“现在你被我永远困在我的相机里了,松鼠。”
他一边查看着屏幕上的照片,一边有点幼稚地邪恶笑着。
......
鲁迪向服务员点了一份华夫饼后,走到莉娅对面的卡座坐下。
“嘿,放松点。”莉娅微笑着,“鲁迪,孩子,别为最近发生的事过于担心了,那已经超出我们的控制了,也与你无关。”
“...我想你是对的,女士...”鲁迪有些僵硬地坐进卡座,结结巴巴地搭话道,“其实...我是来这里找个人的,但她...似乎不在。不管怎样,还是很高兴见到你,莉娅,呃...”
“罗伯茨,我姓罗伯茨。”她利落地提醒。
“当然,罗伯茨女士。”鲁迪点点头,努力挤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我姨妈现在回了波特兰,如果你在找她的话。”
“就叫我莉娅就好,”她挑了挑眉,利落地说,脸上自然地对鲁迪露出微笑,“你姨妈总是跟我提起你,现在终于亲眼见到你了,‘可爱的侄子’。我听说你最近转学到了布莱克威尔学院,在那里学习摄影,是吗?”
“是的,女士,我刚转到布莱克威尔学院不久。”鲁迪不好意思地笑笑,回答道,“这么说,你和我姨妈很熟?”
“嗯,我们可是老朋友了。”莉娅顿了顿,转而笑着说,“我曾经当过一阵子她的摄影师,我想我们都同意你姨妈是个可爱的女人?”
鲁迪礼貌地笑了笑,点点头表示赞同。
“我并不是来找她的,相反,我是从波特兰一大早赶来的,不久前我刚给布莱克威尔学院投递了简历,想试着应聘这里的摄影教师,”莉娅解释道,“毕竟...碰巧...你知道的,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学校迫切需要补充摄影教师,于是我就顺利成为了新的老师。所以如果你在这里学习的话,我就是你的新老师了,鲁迪。”
“哇...这,这简直...”
“哈哈,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你的,”莉娅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看在你是宋琳侄子的份上。”
“teh...罗伯茨小姐,我是想说,这简直太巧了。”鲁迪笑着解释道,捋了捋被揉乱的乌黑发丝。
两人很快就聊开了,气氛融洽温馨。莉娅似乎对他温和又有耐心,这让鲁迪也渐渐放松下来,开始期待起和她一起学习摄影的日子。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他想起他在荆棘艺术与科学学院的摄影启蒙老师迈克尔,有些想念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师花白的头发和说话时那严肃中不失和蔼的语气。也不知道荆棘学院的大家在他离开后生活如何...感觉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他想到应该在上班的姨妈,也不知她何时才能抽出时间看一眼手机...
就在这时,女服务员端着两人的餐点过来了。她将鲁迪点的热气腾腾的华夫饼和莉娅点的沙拉放在两人面前,还为鲁迪斟满了咖啡。“请慢用。”
鲁迪望了一眼盘中冒着香甜热气的华夫饼,奶香四溢,他的肚子很快就发出了“咕咕”的叫声。
两人边吃饭,边聊起宋琳的事。
“是的,我们是在西雅图认识的,以前我和你姨妈在一起工作,我们是好朋友,”莉娅回忆道,“我们待在一起,有时候我还会去她家做客,那段日子真开心。”
“是吗?我在她家里看到过你们的合影...”鲁迪抿了一口咖啡说道,他脸色一变,想起那似乎是一段“不真实”的记忆,赶紧闭上了嘴。
“那就是我了,”莉娅温和地笑了笑,没有在意鲁迪的突然停顿,“我们一起拍了很多照片。”
“嗯...”鲁迪接着应了一声,感慨道,“能和你待在一起,她一定也很高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莉娅抬手看了看表,对他说:
“鲁迪,我得准备一下去见威尔斯校长了。今天和你聊得很开心,期待在课堂上见到你。”
“当然,再见,罗伯茨小姐,我也很期待您的课,”鲁迪抬起头,面带微笑地目送莉娅离开。
她推门出去,开上自己的车走了。和她聊天,鲁迪也渐渐放松,感觉自己的心情明朗了不少。他隐隐从这个女人身上,找到了和活泼开朗的姨妈初见时的感觉,这让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安心和...思念。
就在鲁迪吃完剩余的华夫饼餐点,整理好心情,正打算离开餐厅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乔伊斯穿着一身正装,步履匆匆地走进了双鲸餐厅,直直的走到前台,和女服务员交谈着什么。
“乔伊斯女士,你在这里!”鲁迪连忙叫住她。
后者转头看见了他,乔伊斯悲伤的脸上先是一怔,随后缓缓努力朝鲁迪挤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走过来和他打招呼:
“...这不是我的加州小男孩吗...你长高了,长成个男人了,真是令人惊叹。”
乔伊斯说着,眼中盈满泪水,鲁迪激动地和她紧紧拥抱在一起,内心酸涩不已。
“我...我想你...乔伊斯女士,我真的好想你...真的很抱歉...”他哽咽着,眼泪也夺眶而出,“我不应该...我...”
乔伊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她的手很温柔。
“我知道,我都知道...不要自责了,孩子,这都不是你的错。”
两人分开后,乔伊斯擦了下眼泪,接着说:“我们...我们换个地方慢慢聊可以吗?陪我回家一趟,可以吗?”
“当然了,乔伊斯女士...”
女服务员从员工休息室拿着一个纸箱走过来,里面装满了杂物,悲伤地对乔伊斯说:
“乔伊斯,你的东西,请节哀。”
“谢谢你,茱莉...”她从女服务员手中接过纸箱...
......
鲁迪跟着乔伊斯走出温暖的餐厅,太阳斜挂,迎面吹来一阵微凉的风。
与那段“不真实的回忆”里小镇上燥热又闷湿的风不同,现在的清爽秋风,才更像是十月初俄勒冈州海岸应有的温度。
秋高气爽,丝毫没有感觉到那股子闷热和...那种难以言说的危机感。
他闭上眼,遮住翡翠色的瞳孔。心里想着...也许...这预示着那场风暴已经远去。
鲁迪深吸了一口气,让那段诡异记忆开始从脑海中褪色。
他快走两步,把停在路边的自行车推了过来,随后紧跟上乔伊斯的步伐,来到了停车场里的一辆黑色道奇车旁。
车前盖还在轻微地颤动发出引擎声,身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正双手插兜,黑着一张脸,站在车旁等候着。
鲁迪还在平复着方才的情绪,只稍微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陌生男人,大约四十多岁,身材高大结实,他留着厚厚一层的警长式胡子,神色显得疲惫...而有些阴郁,典型的“硬汉”模样。
见两人走近,他默默地为两人打开车门,神色恍惚,似乎心事重重。
“乔伊斯,这位是?”虽然已经隐约猜出了这个男人的身份,但他还是礼貌地开口问道。
“哦,我的天,都忘了给你介绍了......这位是我的丈夫,大卫。”
乔伊斯红着眼眶,带着鼻音,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然后转向大卫说道,“大卫,这位就是鲁迪,克洛伊的同学。”
乔伊斯说完就走近车门,抱着纸箱坐上了副驾驶。听到克洛伊的名字,大卫冷不丁地瞪了鲁迪一眼,目光如刀,透着寒意。
鲁迪被他看得心头一凛,升起几分不自在,但还是勉强地迎上了他尖锐的目光。
过了几秒钟,大卫才收回眼神,不情不愿地伸出手,语气生硬:
“你好,鲁迪,乔伊斯经常向我提起你。”
·“...嗯。”他扭头避开了大卫的手,大卫皱了皱眉,收回胳膊。
·“...你好。”鲁迪保持冷静,和大卫握了一下手。
·“...您好,先生。”鲁迪客客气气地和他握了握手。
这就是克洛伊口中的那个“混蛋继父”大卫吗?一看就不像个善茬。不过他的衣服皱皱巴巴的,满脸悲怆,神色憔悴,一看就知道最近过得很不顺心。
大卫沉默地打开后备箱,鲁迪将自行车推过去,稍微弯下腰准备抬起车头。
他刚用力抬起车轮,就听见大卫在身后叹了口气:“我帮你吧,小子。”
大卫的语气比刚才软了一些。鲁迪停顿了一下,还是和大卫一起抬起自行车,慢慢将它平稳地放进了后备箱。
鲁迪用余光扫视了他一眼,隐约感觉得到他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望着大卫略显落寞的背影,他对这个男人多了一点怜悯。
他默默跟着大卫沉默地坐上了后座,轿厢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和压抑。
大卫发动汽车,开上了回家的道路。车内一片寂静,只有车轮轧过柏油路面的均匀声音。
......
乔伊斯坐在副驾驶座,神色忧郁,目不转睛地望着车外景色。
后座上的鲁迪一会儿靠在窗边,看着车外的景色在眼前流逝,一会儿金黄的树叶在风中轻轻飘落,天空被晚霞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这景色与他内心的痛苦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过了一会儿,乔伊斯突然回过头来,对着鲁迪温和地说:“鲁迪,我真为你感到骄傲,很高兴能够看到你成长为一个坚强的年轻人,你的父母...也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谢谢你...我希望如此。”他靠着车窗,眼神中透着悲伤和思念。乔伊斯的话让过去的种种在他脑海中浮现,路边飞速后退的风景上,父母模糊的音容笑貌又在他眼前清晰起来...
许久,乔伊斯又侧过头看向他,用轻缓的语气询问着:
“鲁迪,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如果可以的话。”
“当然了,乔伊斯。”鲁迪深吸一口气,调整心情,坐正后微微向前倾身。
“我想请你,来帮我们整理克洛伊的遗物,”乔伊斯声音不禁又有些颤抖,“这...对我们来说实在太痛苦了,我...我无法再走进她的房间,我做不到...但我也不忍心直接让别人...或者大卫一股脑地处理掉她的东西。前几天我曾想拜托她...她的一个朋友...可她也不愿走进房间...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请你来帮我这个忙...这对我意义重大。”
鲁迪一愣,随后沉痛但坚定地点点头:
“...好...我会帮你的,乔伊斯女士,我...我想这是我欠你们的。”
说着,他的眼中又浮起一层水雾...克洛伊...这种自责的念头像一根细细的针,时时刻刻插入他的心,让他痛苦不已。
“我的孩子,你在说什么胡话呢...?你并不亏欠我们什么,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不要再无端责备自己了,”
乔伊斯伸过手,温柔地抚摸他的胳膊,安慰道,“鲁迪,我知道你曾经和克洛伊是朋友...我也听说过那时布莱克威尔学院里面对你的传言...我...我真的不希望这件事会给你任何带来精神上的压力...”
“不不...乔伊斯,我没有...我的意思是...我,我本来可以...”
鲁迪磕磕巴巴地试图解释,但他还是放弃了,“...我...只是想为她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帮忙整理她的遗物,这也是...这也是我的心愿。”
乔伊斯女士看着鲁迪坚定的眼神,轻轻点点头,没有再劝说什么。驾驶座上的大卫在默默地聆听着两人的对话,操控着方向盘,手指在上面有节奏地轻叩。
车内再次陷入一片静默。
......
太阳稍微降低了高度,天空渐渐暗淡,边缘微微泛起红色,一只雨燕在头顶缓缓滑翔而过。
车子驶入雪松大道,驶过一座座寂静的住宅区,最后停在了44号,克洛伊家的车库门口。
三人默默地下了车,大卫不忘打开车后备箱,利索地将鲁迪的自行车取出放在门前。
鲁迪跟在乔伊斯身后,她打开房门,步入客厅,走进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屋子...他的视线落到了客厅中央那张褪色的布艺沙发上...
他还记得克洛伊曾坐在那里转头回望他的样子。
整个客厅的布置也和之前那个“不真实”的时空中几乎一模一样,就像是凝固在了记忆里。
乔伊斯从纸箱里拿出了几根白色蜡烛和打火机,走到茶几前,大卫帮她布置好蜡烛,依次点燃,然后站在一旁,神色悲怆麻木。
乔伊斯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泪珠从脸上跌落...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乔伊斯才缓缓抬头,声音颤抖着,对她身后一直默默站在玄关的鲁迪说道:
“克洛伊的房间在楼上第二间...”
他哀伤地点点头。
......
鲁迪提着几个纸箱和垃圾袋,右手攥着一张抹布,一步步地沿着楼梯向上爬,每爬一阶,步伐都变得愈发沉重。尽头右侧的那个斜对走廊的房门,似乎正离他越来越远。
终于,他来到房门前停住,看着光秃秃的门板,他又想起那个“除精神病患者外严禁入内”的牌子...也许,也许那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他昏迷不醒时的臆想罢了...
他的喉头发紧,深吸一口气,心力憔悴。
门把手转动,鲁迪推开房门,终于来到了现实中克洛伊的卧室。
......
(本章克洛伊卧室可互动物品与内心独白)
①在鲁迪模糊的记忆里,那天傍晚,她的房间整洁又干净,墙面上贴着几张乐队海报,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柠檬清新剂的香味。
而当他再次进入这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凌乱不堪。墙面上到处都是马克笔乱涂乱画的痕迹,还贴着些陌生的海报;垃圾、旧物和乱丢的衣物散落在地板上,房间里到处都是空啤酒瓶,以及留在各个角落和缝隙中的空披萨盒。正对着门口的窗户上挂着一面脏兮兮的美国国旗当窗帘,右边贴近天花板写的“just gotta let go”(“必须放手”)。他扫视着四周,轻轻抽动鼻翼,在空气中捕捉进一丝难闻的大麻味道。
“天哪...”
②鲁迪来到靠门的书架旁,书架顶放着一套立体声音响。他抚过那个相似又有些陌生老旧的Hi-Fi音响,眼神变得迷离。
“所以,第二天的排练你去了吗?”
他深吸一口气,打算开始收拾满地的衣物和杂志,很快,鲁迪便注意到了床底下的一个锁箱。他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张CD,下面露出一张照片的一角。
||(可选)
他拿起CD,四处寻找着什么。
“该死的电源在哪...”
鲁迪仔细找寻,终于在墙角下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电源插座。
“咔哒”一声,开关按下,墙上悬挂的一串节日彩灯亮了起来,房间里多了些温馨的暖色,高保真音响显示屏也随之亮起。他拿起光碟,回到音响旁,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盘片放入。
音响发出“嗞——”的一声,开始缓缓播放起光碟里的音乐。
BGM:《Santa Monica Dream》Angus&Julia St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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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迪蹲下身,继续整理锁箱里的物品。
他拿起那张被叠起一半的瑞秋·安布尔的照片,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张照片的另一边,惊讶地发现折痕那侧竟是克洛伊——她正对着镜头竖起中指,涂着蓝色指甲油的手在镜头前比划。照片上两人的表情都很活泼开朗,她们看上去关系十分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