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金雨站在一片残垣断壁之间,目光复杂地看着面前的来人,那人有着一双青色眼眸,面部脸型十分英俊,隐约能在时金雨和他身上找到共同点。
那人此时正抓着时金雨的手臂,泣不成声道:“金雨,回来吧,没有什么好怕的,族内的事情早已经解决,作为叛族者,回来接受自己的命运才是你应该做的事。”
时金雨咬住嘴唇,不留痕迹地甩开对方的手,她已经在这里听着对方说着类似的话将近三个小时,无论对方说什么,她都只会定定地看着对方,既不流露出任何情绪,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目光有些暗淡地看着对方,尽自己的所有努力记住自己面前之人的样貌。
对方见自己的劝说完全没有什么效果,麻木地闭上了嘴,另一道人影从他身后走来,对方是一位美丽的小姐,除了眼睛是蓝色的以外其余的特征简直就像长大后的时金雨,她温柔地看着时金雨,没有说话。
时金雨的嘴唇在她出现时就已经逐渐抿紧,双拳不由自主地握紧,身体小幅度颤抖,细微到她都没有感觉到。
对面的小姐温柔地笑着,向时金雨张开了双臂,轻生道:“过来吧金雨,这里没有苦难,也不会有什么痛苦,你只需要放松全身,然后把一切交给命运就好了。”
闻言时金雨下意识就要往前走,但只是左脚迈出一步就停住了,泪水顺着脸颊流下,缓缓呼出一口气,透过朦胧的视野看着对面的两人。
双方就这样僵持不下,时金雨耳边突然传来喧嚣声,面前的小姐突然被高挂了起来,下面燃起了熊熊烈火,将上方的身影逐渐吞噬,上面的人带着充满幽怨的眼神看着时金雨,时金雨下意识想别过头,但还是努力将目光放在火焰里。
一道含着怒火的声音传来:“你这个扫把星,灾难,你害死了一家人,还这么逍遥在外,他们的灵魂在地狱里挣扎,而你只顾自己安危。”
周围逐渐围过来一些虚幻的身影,古神的吟唱传来:“灾难,自私,可憎,平庸,自以为是,你毁灭了一切,你罪不可赦。”
强大的精神压力传来,时金雨感觉大脑遭到一顿重击,双手抱头瘫软地跪倒在地,前方有一人缓缓伸出了手,时金雨抬头,看向那被火焰炙烤的身影,对方身体里隐约有一个微弱的红色星光闪烁,呼唤着时金雨前往那最后的归宿。
在所有人的俯视下,时金雨颤抖着伸出了双手,伸向那扇通向救赎的门。
叶炯跟着两人来到森林的边缘,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就会进入树荫的遮蔽之下,叶炯的内心告诉自己,只要走到树荫下躺着睡上一觉,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就会成为一片虚幻的泡沫,他就会回到那片他在无数噩梦前的方寸之地,一切都会回归正轨,什么都不会发生,生活平平淡淡,一觉醒来孤儿院的孩子围着他转,欢声笑语将他包围,令人流连忘归的感觉将充斥他身体里面的每一个角落。
半只脚踩进了阴影,他感觉自己被人拉了一把,脑子里面的感觉立刻少了些许,他后退几步,前面的欧米迦和时金雨扭头看向他,欧米迦笑着说:“怎么了叶炯,进来吧,什么都结束了,我们以后不会再遇到这种事情了,把一切处理好了,我们可以一起出去旅行,一起学习,一起完成我们的梦想。”
叶炯在他说话间又退后了几步,他语气中带了几分质疑:“那白露森林的龙呢,解决了吗,你难道忘了我们离开的誓言了吗?”
与叶炯逐渐激动的语气相反,欧米迦依然保持着标准的微笑,语气不急不缓:“别冲动啊叶炯,龙不是已经找人处理了吗,既然这个目标已经没有了,你为什么还要在这里一条路走到黑。”
叶炯闻言心里产生了动摇,心里突然回想起秦忆梦的回答:“让别人帮你解决白露森林的问题,那不可能,白露森林的特殊性,里面涉及到的人情世故与种族纠纷哪怕是人族都不会去。”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脑中莫名存在的噪音一次又一次阻止他冷静,混乱的叶炯拼命想在中间找一个不和的点来证明面前的欧米迦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欧米迦眼见自己的劝说无果,扭头看向后方一言不发的时金雨道:“时金雨,你不帮我劝说一下吗?”
叶炯敏锐地抓住这句话中的问题,立马询问道:“你为什么会认识时金雨。”
“欧米迦”陷入了沉默,表情逐渐有些凝固,想岔开话题:“别着急啊叶炯,我们先去林子里面的休息点休息片刻我再和你说。”
“噗!”一声闷响响起,一柄近乎透明的长矛自泪流满面的叶炯手上击穿了“欧米迦”的胸膛,“欧米迦”愣神片刻,化作一团烟雾消失在森林里。
做完一切的叶炯无助地跪在地上,双手掩面,但冰冷坚硬的触感让他的情绪压下些许,将手移开些许,雨蝶信物发着莹莹的光,他深吸一口气,起身面相时金雨,对方轻捻着一柄金银两色的长枪,一点微弱的红色星光出现在时金雨身上,深深映入叶炯眼中。
“呼——”慕容明德摸着自己的脖子,上面有一道血痕正在缓缓消失,他回忆起刚才的感觉,轻轻抚摸自己的心口,有些沉重道:“为了不让我深陷其中而直接把我的头都砍下了吗,虽然有些过分,但我还是要对你说一声‘谢谢’。”
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他简单地总结出了环境里面的规律:“总之它就是要想办法弄死你,无论你掉入深渊还是自己不堪重负自裁都是结束,不过究竟是谁设下的环境,居然能让我陷进去,这种直面魔法的感觉,真是有些新鲜。”
时金雨跪在地上,手中握着一柄长枪,枪尖对着自己的眼睛,周围的吟诵声此起彼伏,伴随着火光中人影凄惨的大喊:“去死吧,去死吧,叛族者,只有死亡才是你应得的归宿,要是你在出生时就被献祭掉,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聒噪的声音逐渐消散,枪尖击穿了火光中的那一点红色星光,时金雨浑身颤抖,逐渐安静下来的环境里响起她的声音:“谢谢你,让我再次见到了他们的面容,虽然我想再好好看看他们,但刚才差点就自裁了,总之,可恨的幻境,谢谢。”
火光中的人伸出手,挣扎着抓向时金雨,时金雨上半身后仰,轻生道:“该放手时就不能沉湎于过去,这不就是你告诉我的吗,妈妈。”
指尖擦过时金雨胸前的衣襟,对方终于消失在火光中,时金雨闭上双眼,一动不动任凭黑暗将自己包围,在次睁眼是,她发现自己跪在悬崖边缘,甚至膝盖有一部分已经伸出去,悬崖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掉下去就永远不会落地,毫无疑问她如果被最后的手臂抓住,就会掉进这万劫不复之中。
回忆了一遍镌刻在脑中的景象,她小心翼翼地起身,长发散开,她才发现自己的发饰不知何时不见踪迹,她慢慢站起,轻而易举在周围泛着淡蓝色光芒的石头间找到了唯一能走的路。
穿过一道狭窄道近乎走不过人的通道,时金雨来到了另一个空地,首先引起她注意的便是那蝴蝶状的发饰,随后才是拿着它满脸迷茫地向着前面悬崖走去的叶炯。
“看来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啊。”时金雨心里想着,精神力已经连上了叶炯手中的雨蝶信物,犹豫片刻后她没有召唤回来,而是直接透过其向着叶炯进行精神干涉,出乎她的意料,叶炯的大脑周围有一团紫雾减弱了这份干扰,剩余的仅够她传入一种感觉,眼见叶炯离悬崖越来越近,她一咬牙把雨蝶信物的触感传入。
叶炯的行动突然停下,看向自己的手掌,随后站在原地和面前隔着一条深渊的岩壁无声对峙,时金雨小心靠近叶炯,结合自己的经历担心他会突然攻击周围顺便波及到自己,果不其然,叶炯手中突然凝出一柄透明的长枪,刺向面前的空气,然后像断线木偶一样捂着脸跪下,以为一切结束的时金雨靠上前,叶炯突然定定看着手里,随后毫无神采的眼睛看向了时金雨。
时金雨顿时感到不妙,身体立马向后仰去,透明的枪尖从时金雨上方刺过,时金雨双手撑地,抬脚踢在叶炯手上,雨蝶信物飞出,被时金雨召回手中,银光闪过,时金雨出现在不远处,甩手将雨蝶信物变为长枪。
她皱起眉头,正想感慨自己差点就被误伤了,叶炯的脸精准转到时金雨的方向,毫不犹豫再次发动攻击,时金雨闪身再次躲过,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幻境里的人不会和我重叠了吧。”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她在挡下叶炯的一下横扫后瞬移到叶炯身后的空中,长枪消失不见,左金右银的蝶翼展开,保证自己在空中悬浮。
叶炯看到目标消失在视野里,连忙环顾四周,发现时金雨带着红色星光悬在森林的上方,在蓝天下显得如此耀眼,叶炯回忆起时金雨翅膀的扇动规律,找准时机将手中的武器投掷出去。
时金雨简单地进行了躲避,在那柄透明的长矛飞到近前时,她才发现长矛的末端上拴着一条同样透明的绳索,叶炯甩动手中的一段,长矛突然变成一把锐利的斧头,斧刃向着时金雨的脖子砍去,时金雨回转身体,翅膀边缘与斧刃相撞擦出火星,躲避一击的时金雨想移动,蝶翼上传来一股巨大的阻力,叶炯的魔力不知何时变为一团粘液状物质,牢牢吸附时金雨的蝶翼,叶炯向下猛拉绳索,试图将时金雨拉回地面。
一道银光闪过,叶炯魔力组成的魔力散去,感觉到身后的风声,他立马转身后撤,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有半只脚踩到森林的阴影里。
一条纤细的手臂伸来,抓住叶炯将他往回拉,叶炯定神看去,时金雨稍显幼稚的美丽脸颊和诡异的异色瞳在对方身体里面的红色星光映照下无比动人,但他努力甩开这种感觉,顺势反手抓住那条纤细的手臂,右手握住一柄长枪刺向那红色星光,伴随着银光闪过,枪尖没入时金雨的胸口,刺破了她体内的红光。
好似破碎的银镜,又好似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叶炯的幻境一点点化作粉末消失不见,一道难以忍受的尖啸传遍叶炯的大脑,激起了全身每一个细胞。
首先与现实恢复联系的便是触觉,他感觉有人在拍自己的脸颊,手上传来粘稠的触感,随后回归的便是视觉,他看到时金雨躺在地上,自己的长枪刺穿了她的肩膀,听觉也紧随其后,他听到时金雨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如释重负:“你真的,下手好狠啊。”
血液在她身后晕染开,浸湿了她的蝶翼和散开的湖蓝色长发,刚想说什么的她感觉大脑突然放空,意识就沉入无底的黑暗之中。
塞尔里安又像提小鸡一样提溜回一个队员,用强大的精神力强行戒断了他和幻境间的联系,在他落地的同时立马明白自己陷入了幻境,老练的他立马把自己分散开的魔力全部聚拢,强行破除了幻境,期间所用不过一分钟,但已经有两人落入了那深渊之中,另有一人用剑把自己的脑袋劈成两半,意识到危机的塞尔里安立马用磅礴的魔力将所有队员分开束缚在一定范围内,在逐个帮他们解除,期间有一人甚至险些将精神力全部燃烧,得益于他及时发现终止了对方的动作。
但强制介入的副作用也是极其明显的,幻境的构筑来源是入境者自己的精神力和内心的记忆或暗示,幻境消失时因为入境者没法立马回收那些精神力,就将导致本人的精神力衰弱,如果旁边有人存在,四散的精神力就会被吸引,这基本等于一次强度不低的精神攻击,如果被攻击者正陷入幻境或虚弱之中,这一下将导致他直接失去行动能力,如此反复就很容易造成连锁反应,从而致使整队陷入长时间没有战斗准备的状态,进而导致后续行动的崩盘。
塞尔里安小心确认所有人的状态,确定了对方携带者便携式传送装置,便用魔力掩盖了所有的气息,罗盘自进入这片空间起就已经开始罢工,指针快活地原地转圈,和罗盘一起陷入混乱的还有塞尔里安的精神力,被莫名的力量压制在身体周围五米内,大部分探查只能靠五感来进行,他盯着越转越快的指针,随手将其按住,顺着指针随机出来的方向顺着一条通道前进。
走到一个拐角处,塞尔里安看着昏睡的那群人,不禁叹气:“想我塞尔里安居然要和劣魔族人合作,青木啊青木,你陨落时也起码少给我找点麻烦啊。”
极北苔原。
这片荒芜的不毛之地,此时如果光讨论颜色那可一点不和荒芜挂边,已经干涸的血液混合着白雪以及上面长出的黑色饮血植物,配上已经发黄的白骨和爆炸落雷造成的焦黄,混杂着随处可见的破碎残肢血肉,令人心惊胆战。
记忆颂者作为阿多尼族的二把手亲自率队处理苔原战争带来的后续影响,当阿多尼亚的居民们听说自己种族没参加的战争居然是以自己种族顶尖战力的陨落作为结局难免引起民众的不满,而作为阿多尼族权力机构的颂者和会更是炸锅了,就连白羽颂者这个老古董都从自己的小屋里跑出来关注了这件事。
一株巨型的黑色植物突然从远方的土地里钻出,漆黑的粘液落到周围的地上,周围围着的几个阿多尼族人迅速散开,黄色的法阵展开,那植物的身影立马被一道闪电完全笼罩,待雷光散去,黑色植物的表皮冒着烟,动作却一丝不慢,周围的人见状立马互相掩护着退后,黑色的叶片如要遮蔽天日向前方横扫。
蓝色的屏障挡住了攻击,记忆颂者看着面前嗜血的怪物,思索着说:“已经到了神以下的身体极致了吗,可惜没有智商啊。”
正在他感慨的时候,另一片叶子从另一个方向扫来,叶片边缘长出了难以名状的“芽”,在“芽”触碰到记忆颂者的前一瞬周围的一切仿佛被人滑下了休止符,巨大的黑色植物剧烈抖动自己的身体,随后像一块被孩童不小心涂抹的黑色铅笔印从苔原的高远苍穹下被擦去。
记忆颂者落在下方的雪地上,伸手拨开了上方的石块,下面露出了一个阿多尼族人的面容,身上的纹路已经不再发光,他就这么躺在这片荒芜之地,和这片冰冷的冻土为伴。
看来那个巨大的植物吸取了他的魔力。想到这的记忆颂者眼神略微暗淡,伸手合上了对方再也看不见天空的眼睛,一道虚影传过来,看着下方已死之人的遗体,低头默哀几秒,才开口道。
“记忆,我已经去找了冰莲族的首领,不出我们所料,他什么都不知道,并且有四位神同时留在了冰莲城,我调取冰莲族这段时间前往过极北苔原的人员,明显感觉到有什么被隐瞒起来了。”
记忆颂者抱着青木颂者的遗体,缓缓放进已经准备好的水晶棺里,合上盖子,在胸前做了一个祈祷的动作,虚影中的人也做出相同的动作,四位阿多尼族人抬起水晶棺,向着远处走去。
记忆颂者沉声道:“这次苔原的事件无论从任何角度看来都太奇怪了,毫无预兆地发生,又如面对黎明的黑暗般迅速褪去,甚至没有在此过程中留下任何可以追溯到的痕迹,处理苔原的后续还要很长的时间,似乎在我印象里……你在吗,行风。”
另一道虚影出现在记忆颂者的另一边,记忆颂者询问道:“现在阿多尼亚还有谁在?”
“只有潮涌,白羽,寂寞三位颂者还在,只不过我们都明白,只要有白羽在阿多尼亚就不会有任何事。”行风颂者简单回答了他的问题。
其余两位还没来得及点头表示赞同,远处一道白色的光芒引起了三位颂者的注意,一只柔软的白兔跳到他们面前,行风颂者沉声道:“白羽的信使,阿多尼亚遇到什么事了。”
白兔口吐人言:“别紧张诸位,我只是因为太久没出门了,所以顺手拿上了寻罗盘出去遛弯了,阿多尼亚一切安然无恙,不用想着回信了,我设置信使在我离开后一周再出发送信,现在估计我已经到中部地区了,放轻松,真的没事,哎呀车来了,不说了,先走了。”
兔子说完原地钻入地中,化作能量洒向大地,三位颂者陷入死一般的沉静,许久后记忆颂者有些恼怒的声音回荡在雪地上。
“这个家伙,还没事,他离开阿多尼亚就是最大的事情,我总算知道潮涌颂者那气死人不偿命的随性是从哪里学来的了,这就是师徒间的一脉相承。”
行风颂者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后半句我起码听你说过两千次了,记忆中一年前才说过,也可能是半年前。”
另一人悠然道:“错了,最近的一次是三个月前,可惜那时你没在阿多尼亚,没看到记忆的脸色。”
插科打诨也仅发生了一会儿,行风颂者突然想起了什么,向两位颂者提醒:“幽冥在葬灵沙瀑听说了一件比较有意思的事。”
他的话语引起了另外两位的注意,记忆颂者安静下来,目光注视着行风颂者,行风颂者咳了两声开口道。
“据幽冥所说,亡灵族最近发生了一件重要的事,族内的小公主逃离了族内,原因暂且不明。”
记忆颂者微微蹙眉:“如果你所说的是我印象中那个,推算一下那小姑娘今年才九岁,这个年纪逃离那个地方又能去哪里做什么。”
行风颂者摇摇头:“反正在得到消息后我立马喊未来进行了预测,得到了此事的准确度高达九十九点四一。”
记忆颂者闭上了眼睛:“虽然利用一个小女孩有些难以接受,但如果能在一定程度上吸引亡灵族的关注,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夜语。”
夜语颂者点点头:“我马上去办,等等,什么?”
许久后,他的虚影看向记忆颂者:“冰莲王称又有新的名单出现,找人拿了一个剪影给我,我注意到了一个名字。”
“冰语华,冰莲族三皇子。”
没等另外两位有什么表示,他就转身,虚影随之消失,行风颂者抛起一枚硬币,硬币在空中化作光芒消散,一道不休边幅的虚影出现在两位颂者面前。
“晚上好,各位。”那位打了个哈欠,萎靡不振地抬起头。
行风颂者忍不住笑了:“现在可是正午啊,未来。”
未来颂者拜拜手:“只要我没有清醒就是晚上,要预测什么?”
行风颂者点点头:“对,你一年的时间都是晚上。”
记忆颂者打断了两人不着边际的聊天,还未开口,快睡着的未来颂者已经开口:“亡灵族那位无法预测,她身上有一种比我强大的力量屏蔽了所有的气息,至于冰语华,目前确定他与本事没有重大关系,但却作为参与者进入这个事件,他的身上很难找到什么线索,个人建议是可以关注但没有必要。哈!晚安,记忆,晚安,行风。”
话还未说完,他就已经消失不见,但剩下的两位明显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了,这时行风颂者也收到了手下人的消息。
“青木带着的那些初习者全部找到,无一存活,青木本人的歌之力不知所踪,不对,初习者少了一个。”
“还有幸存者?”记忆颂者有些惊讶,连忙道,“我批准了,赶紧让人带着寻罗盘出去找。”
沉默突然席卷了两人,许久后一声恨铁不成钢的怒吼声响起:“该死的白羽,我终于知道潮涌颂者那气死人不偿命的随性是从哪里学来的了,这就是师徒间的一脉相承。”
“这两次之间的间隔更短了,刷新记录了。”行风颂者心里想到,扭头准备离开。
记忆颂者突然询问:“那个失踪的人叫什么?”
行风颂者的虚影近乎完全消散,但还是将话语传了出来。
“我没记错的话,叫森恩。”
一个目测足有二十米的巨大身影从两栋有些残破的大楼间走过,许久之后,大楼的阴影仿佛分离出了一部分,一个年纪较小的阿多尼族人探出头,白色的光痕仿佛拥有自主意识般流动,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炸响,他的眼神突然有了些许光彩,立马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前进。
时金雨在温暖的火光中苏醒,她稍微起身却立马被肩膀处的伤口劝退,周围冒着蓝色荧光的石壁在火焰的映照下暗淡了不少,只有较大的光点在亮度提到最高时才会进入可视的范围内。
一股疲劳感立马涌了上来,她立马明白自己的精神力还没有回复,摸索着从手镯里摸出一瓶透明的药剂,闭眼仰头将其喝下,将空瓶收起来后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变冷,甚至已经开始有些刺骨,肌肉细胞开始变得僵硬,神经已经失去了自己原有的作用,心脏也因为这股寒冷仿佛要停止跳动。
就在这煎熬中,一个脚步声隐约响起,叶炯轻手轻脚地走到时金雨面前,确定对方没有醒来后,小心地更换绷带,将新绷带剪断时他感觉到时金雨的身体有些发冷,于是稍微将她连着睡袋往篝火的方向移动了一段距离,又往火焰里加了些燃料,往另一边走去。
感受着这一切的时金雨明白自己的状况完全与周围的环境无关,但这时药效开始发作,身体回暖,冷意全部集中到大脑,在睡去的前一瞬,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没想到他能小心做事啊,不过,谁家用绷带是隔着衣服用的啊。”
慕容明德坐在一个房梁上,感觉鼻尖有些发痒,他捏住鼻子将这感觉逼回去,没有惊动下方走过的巨大身影。
他看着对方消失在视野里,从三十多米高的房梁上一跃而下,轻巧落在地上,连灰尘都没有激起。
“基本确定我已经迷路了,这地方四通八达建的和迷宫似的,还时不时有那些奇怪的东西走来走去,要是换平时,我早把拦路的墙拆了,还有刚刚到底是谁在咒我,我差点就要没命了。”他一边嘀咕着,一边扭头走进一条小巷,在不断转弯后仅以五分钟就回到他刚才坐的房梁下方。
叶炯感觉自己的精神一起一伏,就像一片落在湖面上的落叶,他随着湖水的流动摆动自己的身体,幅度大时甚至直接撞在墙壁上。
时金雨看着这个坐着睡着的家伙突然开始抽风一样左右摇晃,然后揺得越来越起劲,最后干脆一口气撞在左手边的石壁上,叶炯则被突如其来的疼痛直接叫醒,醒来后第一眼就是时金雨那明显有有些诡异的金银异色瞳。
“你醒了!”叶炯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骤然卸去,从他从幻境苏醒而时金雨陷入昏迷后,他的神经就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但周围的环境安静到叶炯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周围的石壁有规律地闪着浅蓝色的光点,甚至让叶炯不止一次产生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的错觉。
时金雨也才醒来不久,在确定自己的精神力恢复到足以支撑自己应对突发状况后她又在心里骂了那配药的一顿。
简单活动一下,除了右肩膀处的伤口还不断传来刺激外,就只有染血的衣服在血液凝固后有些影响行动。
她一脚把叶炯踢出了营地外,取出自己的衣服,将染血的换下顺手扔进了一边即将熄灭的篝火里,顺手在伤口上缠上新的绷带,将旧绷带扔到了衣服上面,穿上新衣服后顺手打了个响指,原本缓慢舔舐布料的火苗周围闪过金色的光点,迅速吞噬了所有可以燃烧的东西又以超乎常理的速度熄灭,时金雨扫除了这里的痕迹,收拾好东西,简单将头发收拢并用雨蝶信物固定住,扭头检查了一下稳定性,才走出去寻找叶炯。
叶炯站在一块石头后面无聊地用脚踢着周围的石子,察觉到时金雨靠近,他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道:“我找不到我来时的路了。”
时金雨对此毫不意外,换句话说,如果一个能产生幻境的地方是个可以随意走来走去的地方,她反而感觉更加危险。
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目光移动到叶炯身上,叶炯被她看得有些背脊发凉,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微笑:“什么事?”
时金雨道:“从外面的表现来看,你明显是被这片空间吸引进来的,所以你现在感应一下,能不能找到一个方向供我们前进。”
“这样啊,我试试。”叶炯释放出自己的精神力渗入周围的环境,没有被赋予特性的“无”立马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而作为主体的叶炯感觉自己仿佛成为墙壁上光点在这片自由的空气中穿梭,眼前的景象不断变幻,他顺着一条大路不断前进,最终停在了一个纯白色的石台前。
石台上开满了银色的花朵,每一朵花下的茎叶都是纯粹的金色,石台首尾摆着两个灰色的器皿,里面装着绿色的液体,连接着两个器皿的是一条黑色的小溪,里面漂游着五彩斑斓的鱼儿,上方则有空灵的白色蝴蝶和鸟儿飞舞,而这座石台上,有一道身影静静躺着,有些虚幻,又有些悲伤。
正当叶炯想看清躺着的身影的面容,他感觉有人抓住了自己的领子,将自己扔出了那如梦如幻的感觉,意识重新回归现实,他正好看到自己的脸即将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下意识翻滚抵消冲击,起身后看到时金雨后跳躲开了一条黑色触手的攻击,黑色触手高高扬起,就那么定在空中,随后缓缓消失在空气里。
时金雨看向叶炯:“你干了什么,怎么招来这么个东西,它在出现在我视野里之前我完全没有察觉到它的到来,并且它一出现就向你扑了过来,狼群见到羊的样子也不过如此。”
叶炯平复一下体内紊乱的魔力,将自己看到的景色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时金雨警戒地扫视了周围的环境,说道:“但很明显,在我强行打断了你探查状态后,那根触手就好像失去了支撑一样失去了行动力,所以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它的出现绝对和你刚才的行为有关。”
叶炯对此表示赞同:“所以我们不如去看看那个地方。”
“对了。”叶炯突然想起一件事,他略去了欧米迦的名字和时金雨讲了幻境里发生的事,随后附上了自己的歉意。时金雨面对对方的道歉无动于衷,许久才回应到。
“无所谓了,反正我还活着,只不过,如果不是我赌了一把在你的枪尖碰到我时小范围进行一次空间移动,我可能就丢下你走了。”
时金雨突然站在原地不动了,呆呆看着面前的景色,扭头看着时金雨的叶炯急忙将头转回,也被眼前的景色震惊了。
一道灰蒙蒙的城市出现在两人面前,城市的地面和石壁是相同的材质,整个城市就仿佛建造在一个闪着蓝光的海面上,城市里面的建筑高矮不一,高的高到两人看不见的地方,低的仅有不到一米的高度,楼层间的高度从一米到二十余米不等,但这些样式完全与现实无关的怪诞的建筑配合在一起反而让人感觉十分合理,叶炯忽然产生一种感觉,他要去的地方正在城市的正中心等着他。
“走吧。”时金雨拍了他一把,率先顺着脚下的斜坡滑了下去,叶炯下意识跟上,却一脚踏空,带着前面的时金雨滚了下去。
两人一路翻滚,狠狠撞在城市门口的大门的柱子上。
叶炯扶着脑袋起来,他坐在时金雨伸直的长腿上,时金雨靠着柱子努力从眩晕的状态中找回自己的意识,她的眼睛将面前的景象如实传入大脑,大脑则不紧不慢地进行处理。
叶炯急忙站起,鼻尖还残留着时金雨身上的香味,他看着清醒过来的时金雨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和在学校里一模一样。
“那什么,我可以解释,救命啊!”
城市里的风景由于光线问题看起来千篇一律,这片古城已经沉寂了太久,久远到没有任何活物的痕迹在这里留下。
叶炯躲在建筑的阴影里,余光注视着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建筑外面的街道上走过,那道影子是一个高约三十米的机器人,但和叶炯印象里的机器人不同,它完全不由现在已有的任何材料驱动,就好像是一个活生生的生物,守护着这座失落之城的宁静。
那个机器人很快消失在远处,时金雨从街对面的房子里窜出,没有发生任何声音,这是他们进入这座城市的第四天,而早在进入的第一天两人就见识到了那个大家伙的力量。
当时时金雨正在检查建筑里刻下的文字,一个机器人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两人身处的那条街道上,叶炯在看到它的那一刻全身的细胞都产生了恐惧的情绪,他急忙提醒了时金雨,时金雨从见到对方到产生与叶炯同样的情绪再到作出反应仅用了三秒,但对面的攻击已经到了面前。
一道金色的墙壁和一个透明的手掌出现在面前,尽管近乎在下一秒就破碎在空气里,但这个时间足以让时金雨抓住叶炯,银光带着两人消失在原地,但两人的落点出乎意料地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