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这懂这一行的人，的确各方面都要考虑得完善一些。
陈光耀如果没这么问一句，或许还想不到这个环节。
现在张泉海这么一说，他也反应过来。
张泉海说得有点玄乎，实际上就是一个土地承载力的问题。
一亩地只能产八百斤玉米，同样的这一亩地的粮食只能供养两口人。
如果要再一份口粮，那就只能提高产量，要不然就要闹饥荒。
陈光耀一开始的算盘打得很好，八九十年代农村的人工成本，粮食价格都很低，养猪的成本也随之降低。
在这种情况下，他大规模的开展分散养殖，既可以利用农村的空余劳动力，又可以利用猪肉的差价，赚一笔大的。
可以说是双赢。
但是现在看情况，这种模式也有弊端，那就是养殖规模不能无止境的往上加。
这年头的饲料行业不发达，农村养猪大部分就是一种喂法。
苞谷粉煮成一锅，加上点红薯叶。
如果猪的数量太多，最后根本就没东西喂。
想到这里。
陈光耀犹豫了一下，说道。
“那行，这段时间我们就控制一下规模，等吴昌贵那边的销售网络打通之后，我们再把猪分散到更远的地方去。这段时间，你就多照看一下那几只进口猪。”
“行。”张泉海点了点头。
陈光耀在张泉海的陪同下在养猪场里逛了逛。
不得不说，养小猪的确比养大猪要轻松一些。
大猪皮糙肉厚，有的时候突然发疯，还控制不住。
小猪就简单多了，一只手就能拎起来。
两人简单的在养猪场里巡视了一圈。
陈光耀见养猪场没什么大问题，便去了火车站，赶着晚班的火车回了市里。
虽然市棉纺厂棉花的事，陈光耀已经和林国栋谈好了，但货运站的魏大姐那边还没收到消息。
他找到魏大姐，跟她说了采购一批棉花补充库存的事，这件事就算是暂时按下。
之后，忙碌了一天的陈光耀才回到干休所的家里。
……
小洋房里。
虽然今天和市棉纺厂的谈判隐隐有些险象环生的意味，稍有不慎，他就会被逮去蹲两年。
但是现在事情已经解决了，他自然不会主动跟徐瑶说这些生意上的事。
客厅里。
徐瑶把饭菜端上了桌，转头就端着饭碗守在了电视机前面。
电视机是市里百货商场买的黑白电视，21寸，差不多就电饭锅的锅盖那么大，还带天线。
这年头没有闭路，全都是直接用天线来搜台。
后来沿海有些电子厂，搞了一些卫星锅盖，其实就是天线电线时代的产物，一直用到零几年都很流行。
陈光耀坐在饭桌上，不紧不慢的吃着饭，偶尔抬头看徐瑶一眼。
徐瑶抱着个饭碗守在电视机前面，正看得起劲。
过了一会儿，电视上连广告都没了，她依依不舍的端着饭碗的刨了两口饭，起身走到桌前夹了两筷子菜。
陈光耀看了她一眼。
徐瑶不服气道。
“你恨我一眼是什么意思？”
“饭桌上不能吃饭，你非要去电视前面守着？多大个人了，跟没长大一样。”
“我乐意~你这人还真是，跟我爸一样，什么事都要说两句。我就不喜欢在桌上吃饭怎么了？自己家里吃饭又不是在外面吃饭，穷讲究什么。”
“穷讲究？”
陈光耀放下碗筷，看了徐瑶一眼。
徐瑶也不心虚，得意的轻哼一声，端着碗又守在了电视前面。
陈光耀看着她那嘚瑟的小表情，说是皱眉不悦，但还真不太好说她。
毕竟真的要打要骂，他又有点舍不得。
徐瑶倒是一副骄纵惯了的小模样，守在电视机前面，似乎还挺起劲。
陈光耀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干脆就起身走到了沙发上，不声不响的坐在了徐瑶身后。
家里的电视本来就小，如果坐在沙发上，难免有点看不清。
徐瑶自己端了一条小板凳就守在电视前面看，陈光耀坐在沙发上，看着徐瑶坐在那小板凳上像是只鹌鹑似的。
这个季节本身天又冷，徐瑶穿着一件灰蓝色的碎花袄子，有种农村妇女的感觉。
不过在陈光耀的调/教下，徐瑶没有梳农村妇女很流行的麻花辫，就是披散着一头长发，看起来倒也不算土气。
陈光耀不声不响的坐在沙发上，虽然是一言不发，但还是给了徐瑶不少压力。
她好奇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不声不响的坐在沙发上。
一开始还没把他当回事，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情绪，端着饭碗回头走到了陈光耀面前，嗔恼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我怎么了？”
“我懒得说你。”
徐瑶皱眉道。
“你吃好了？”
陈光耀“嗯”了一声。
徐瑶嗔道，“狗东西，吃饭都不积极，天天跟个神仙一样。”
她这么说了一句，端着碗起身，顺势坐到了陈光耀身边。
这年头的客厅沙发都是实木制作的，和石油化工的商品都很贵，所以海绵垫子这种东西也很少。
虽然陈光耀从自己的纺纱厂里拿了几张丝绸刺绣回来，当做沙发垫子，但是这大冬天的坐在这种实木沙发上还是有点冷。
徐瑶坐在沙发上，一下子还被冷得一激灵，干脆就起身往陈光耀怀里挪了挪。
陈光耀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说是不乐意，但是这媳妇儿愿意和他腻味，他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徐瑶坐在他怀里，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身上带着点牡蛎膏的味道。
这年头没什么化妆品，一般就是雪花膏和牡蛎膏两种。
其中牡蛎膏最常见，一个小贝壳里面装着一点油膏，可以当护手霜，也可以抹在脸上。
徐瑶平时不怎么喜欢打扮，不过冬天天气冷，她还是会买点牡蛎膏来擦个手。
陈光耀看着自己这媳妇儿，心里琢磨着生意上的事。
一方面是市棉纺厂现在查账，之前偷用的棉花要全部按照市场价吐出来，大概会亏损十几二十万。
再者蚕种站也需要购置新的货车，一来一去，光是这个养猪场的投资就接近小一百万了。
哪怕早就知道畜牧养殖业是个重资产行业，但是投资的钱越扔越多，还是让他压力很大。
这一百多万的投资，一旦出什么问题，可就全部打水漂了。
只不过哪怕生意上的事再烦闷，陈光耀看着自己这媳妇儿，心里的情绪还是淡去了几分。
他不声不响的抱着徐瑶，往她那碎花袄子里伸了伸手。
徐瑶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嗔道。
“德性~刚才是谁说要讲规矩了？有你这样的吗？我发现你这人真有点道貌岸然的意思，平时装得跟个什么似的，真和你待久了，你不也一样是个畜生。”
陈光耀也不生气，只是凑近了徐瑶耳边，轻声腻味道。
“我是畜生，那你是什么？”
“我呸~”
徐瑶没好气的轻啐一声，懒得和他斗嘴。
反倒是陈光耀突然来了心情，抱着徐瑶几番腻味，轻声嘀咕道。
“今天放的是什么电视剧？”
徐瑶咬了咬筷子，说道。
“红楼梦。”
“红楼梦？你还看得懂红楼梦？”
“废话~我看不懂，就你看得懂。你自己就是个土农民，还好意思说我没文化？”
徐瑶没好气的甩给陈光耀一记白眼。
陈光耀笑了笑，还真是不太好说。
不过这年头的红楼梦其实和古装偶像言情剧没什么区别，难怪徐瑶看得这么起劲。
陈光耀抱着徐瑶，说是腻味，但是抬眼看了一眼黑白电视上的画面又不由得心中一动。
这年头做畜牧养殖实在是太耗费本钱了，相对而言，文娱行业在早期算是轻资产行业，如果跨界做影视投资，或许会轻松一点。
陈光耀想到这里，心里大概有了个念想却并没有着急去实施。
毕竟八九十年代，各行各业都有发展潜力，可谓是遍地是黄金。
房地产、互联网、信息技术、通信工程、影视传媒……每一行都值得深耕，每一行也都有冒头的千亿万亿企业。
归根究底，陈光耀现在手里的筹码还是不够多，如果他真有几百亿，那完全可以转型成为天使投资公司，专门去投资那些后世有名的初创企业。
可惜的是，别人缺钱，他现在更缺钱。
这思绪间，陈光耀不声不响的抱着徐瑶糅了一会儿。
徐瑶一开始还端着饭碗吃着饭，完全没当一回事。
但是过了一会儿，始终是忍不住，只能没好气的嗔恼道。
“陈光耀，你有意思吗？”
“什么有没有意思？”
“我发现你就跟那狗一样，一天到晚上蹿下跳的，自己都能给自己找点花样来。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么揑两下有什么意思，也没见你多享受，你就非得这么和我腻味？”
“我这不是伺候你吗？”
“我呸~你还真有脸了。真烦人~”
“……”陈光耀笑了笑。
徐瑶说是不耐烦，但和他也算是老夫老妻了。
现在被陈光耀逗出了心思，她也没心思吃饭看电视，干脆放下碗筷就起身往楼上走。
陈光耀见状自然乐意跟着。
小两口回到楼上的卧室。
徐瑶又回头嗔了他一眼，随口问道。
“哪双？”
“就那双带绒毛的吧。”
“哼~狗东西~”
徐瑶从一旁的鞋柜里拿出一双高跟鞋，这也算是俩人的小默契之一。
陈光耀看着自家媳妇儿这乖乖巧巧的样子，一边把外套挂在一旁的衣架上，一边不忘随口提了一句。
“明天我想去一趟省里，你想跟我一起去吗？”
徐瑶抬头来，好奇道。
“你去省里干什么？”
“蚕种站的那辆小货车已经不太够用了，我想买辆新的货车。除此之外，纺纱厂那边原料采购的事，之前一直在提，但始终没有落实。这次我想去省里重新找一个合适的原料采购渠道。”
“哼~我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原来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你那点生意。”
“这不是很正常吗？不为了生意，还能为了什么？”
陈光耀说得顺口，但是这话说出来，徐瑶可就不乐意了。
她没好气的拍了陈光耀两下，气恼道。
“生意生意，你就不能是为了给我买个什么东西，就不能是去看看你那老丈人？”
“……那不都是顺带的吗？”
“我呸~什么顺带的？”
“行了行了，别说了，要不要先洗个澡？”
“狗东西~我稀罕和你洗澡？”徐瑶没好气的拍了他一下，倒也不好说什么。
以前南方的冬天，很少有洗澡的机会，最主要的是烧水比较麻烦。
北方比较方便一些，因为重工业比较发达，锅炉的热水不用白不用，因此北方有很多澡堂子。
陈光耀和徐瑶以前冬天也没有天天洗澡的条件，不过现在自然是不一样了。
干休所这边本身的条件要好一些，再加上陈光耀现在少说也是个身家百万的小老板，烧点热水还是没难度的。
虽然没有热水器也没有浴缸，但是陈光耀特意定做了一个大木桶。
冬天泡个澡，还是相当惬意。
其实这88、89年，转头就到九十年代，市面上还是有浴缸这些高档家具的。
只不过一般都是沿海大城市才有，想要买一个浴缸，单单运输成本就要花不少钱。
陈光耀本来就忙着生意上的事，自然也没心思在家里的装修上劳心费力。
反正他这个媳妇儿也挺随遇而安的，在什么地方都待得住。
在农村的时候不哭不闹，回了城里也不娇不躁。
陈光耀提了几桶热水，把卫生间里的木桶倒满，伸手试了试水温，这才说道。
“来，你试试要不要加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