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亮,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船舱里。
“你醒了!”一个皱巴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那面目慈爱的老和尚。
几秒瞬间的恢复,秦梦问道:“龙阳君何在!”
身毒老和尚只是淡淡的摇摇头。
“梦中你也已和我说了一切,你去吧!”老和尚眼神炯炯的望着秦梦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说啥了!我说梦话了?”秦梦被身毒黑和尚的一句话给弄晕了,不禁问道。
“你说你六道轮回,穿越而来,为了就是闲看云卷云舒,世上之事,本和你无关,可是置身其中,却为性命拖累,不知如何是好!我问你心之所属。你说只为平静!既然为了平静,生死又有何异呢?你就告诉我那就献身死翘翘!”身毒老和尚仍旧是一字一顿不急不缓的说道。
秦梦听罢,心差点蹦了出来,自己没有说梦话的习惯啊!怎么梦里什么都说啊!穿越,把穿越这个老底都给了这个老和尚,自己还说了什么呢?有没有说那些无法启齿的事呢?比如今日还是昨日差点被人阎了?
“我还说了什么?”秦梦馒头大汗的问道。
老和尚只是慈祥的摇摇头,不再言语了。
身毒和尚不说话了,秦梦也坐不住了,找了一身橹手的衣服,秦梦就匆匆向外跑出。
舱道里一个人都没有,龙阳君怎会不留一个侍从呢?秦梦有些纳闷。
今日阴天,也不知现在什么时辰,江风有些寒。
秦梦登上甲板,遥望远处郢都,发现整座城都被一层黑烟笼罩。
淮水之上没有了车水马龙的船舶,暗黑色的水面到处一片冷冷清清,河沿上依稀还有没有被水冲走的草木灰烬。
前夜淮水之上灯火通明的盛大场面仍旧记忆如新,如今却是鸡毛一地,人事无常,有时真如一场梦啊!
突然远处一阵黄烟升起,慢慢听到了马踏大地的隆隆响声,接着迎面而来阵阵劲风。也就是数息之间,一群高头大马来到了河岸边,马上皆是长裤短衣一声胡服打扮的骑士。
“这可是宋公子龙阳君的坐船”有人指着船,高声问道。
来人除了说话这位,都不是华夏人士,因为都被尘土覆盖,看不出他们戴没戴帽冠,也就不用说梳的什么发髻了,秦梦有些纳闷,只是指着桅杆上一面“宋”字大旗,点了点头。
那人回头向一众嘚啵嘚啵说了半天,不过其中周王子的称谓秦梦倒还能听懂。
他们虽然人高马大,但举止颇为谨慎。他们下了马来,互相拍打身上的尘土,而后来到河边,撩起水来洗了洗脸,各自又从马背拿出了梳子,梳了梳头上的发髻。
秦梦一看不得了,这群汉子所梳发髻都是猪尾巴似的小辫,适才没看到皆因尘土所覆盖,现在连光光的头皮都看到了。
这一群奇怪的人来到大船下,一字排开,先前那说夏语的汉子向秦梦拱手道:“我等前来相请周子王,不知兄长可否通报一声?”。
秦梦心中一紧,对着这群虎背熊腰的彪悍汉子问道:“他们是肃慎人?”
“哟!这位兄长见识很广嘛?他们确实是肃慎人,他们马上的楛矢石砮就是明证!”人高马大一脸华夏相貌的汉子笑着说道。
“你们找我家王子有何事?”秦梦问道。
“我家格格,有请王子北上!”汉子文质彬彬,不忘向秦梦行了一个抱胸礼。
“你家格格?”秦梦诧异的问道。
“我家格格曾是王子的姬妾,王子称她为不咸姬,不知他还记得否!”汉子依旧不温不火的说道。
秦梦听闻顿时验证了自己的一切猜测,果然是肃慎不咸姬的族人。
“先前你们东胡王用万匹战马悬赏我家王子,这几日又用铁骑向燕赵施压擒拿我家王子!真没想到你们还敢遣派使者前来中原,实在是欺人太甚啊!”秦梦满嘴火气的指着面前的汉子们训斥道。
汉子向秦梦拱着手,表情诚挚的仰着头说道:“兄长误会了!东胡大王和我家格格并非一回事!我家格格曾受王子庇护多年,如何不明白华夏的礼仪之道!东胡王所为,我家格格一向反对,可是全然无用,格格只得派遣我们前来,述说苦衷,还请兄长通报王子,就说他曾经的妻妾不咸姬的仆从求见!”
就在秦梦听这人辩解时,身后远处又生出了一片烟尘,紧接着又是一股马骑而来。后来这批人和前一批人,衣饰都是胡服,可是头上装束却不一样,他们皆是簸箕形状的东胡人帽子。
后来这批人显然没有前一批人文雅,他们看到大大的“宋”字大旗之后,跳下下马来,抓着大船上的软梯如狼似虎般的向上攀爬。
为首之人爬到半路,冲着不咸姬的仆从用东胡语嚷道:“苍鹰抓山鸡,用那么多废话吗?”
秦梦见到此人不禁大骇,这厮竟然就是东胡骨都侯提尔利。
秦梦和他是老相识,一次在饶安,一次在居延泽。谁都能不记得,唯有他秦梦记忆深刻。
秦梦唯恐被他认出来,下船也已来不及,只得转身向船舱中躲避。
就在转身之际,秦梦见到郢都城中飞奔出了数驾战车,后面蜂拥跟随着大批楚国甲士,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而来。
秦梦不禁深吸了口气,以稳定心神,自己的藏身之地多半是暴露了,刚推开船舱的大门,迎面就见到了菩提萨埵和尚,以及他身后的一众黑面孔的随从。
老和尚菩提萨埵神情安详的口诵阿弥陀佛,淡然说道:“海吉拉斯不在,我等护你周全!”
秦梦闻听,体内五脏六腑热流涌动,对此感动不已。
太过感动,以至于秦梦心头又被大无畏的英雄主义情怀主导了,毅然驻步,视死如归的说道:“算了,不该连累你们!早晚都要去东胡,何苦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