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在乎什么天理人心,今日方知,人心叵测,天理无常!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话说清楚,我给你个好死;再有半句虚言,立刻剐了你这毒妇!”
那妇人头发凌乱,挣扎间掉落满地珠钗。妇人厉声道,“大家都看见了!你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你的死鬼老爹,是被虎啃了的,我说的不够清楚吗,与我何干!”
“我父亲在天上看着呢,今日送你向他谢罪!”
“蒯恩,你这不孝子!你敢杀我,不怕背上不仁不义的骂名吗!”
“我要让满坞百姓看看,你的心肝是黑是红!”蒯恩手举长刀,捉刀欲刺。
“蒯恩!”刘裕递过来驹影短刀,面无表情道,“长的,不顺手。胸膛里面,骨头太密,斜着进去,不然剖不开。”
那妇人不知死,还在大喊大叫,只拣“仁”、“孝”、“理”、“法”的干净字眼,杀猪般乱吼。蒯恩踏住她雪颈,撕烂绫罗绸缎,斜处下刀,两手一扒,用力拽出一颗黑心来。
满座大惊,作鸟兽散,刘裕并不阻拦。
回屋取出董猎户头来,将黑心一起供奉在灵堂上,蒯恩再次落泪如雨。
少年道:
“父亲,孩儿无缘伺候您终老了;这兰陵郡的坞堡,从此也不能让孩儿安身了。您在天有灵,保佑儿子离乡闯荡,一刀一枪博取些功名。父一代从此凋零,子一辈刚刚上路,神明可鉴,孩儿发誓光耀蒯家门楣!”
拿了长矛手盾,拣匹肥马和铁鳞骓同栓一处。蒯恩提一瓮酒,纷纷扬扬,将烈酒洒在房前院后,一把火将旧居点着。
二人上马,火光前,刘裕喃喃道:
“我师父说,古时候,荀子在兰陵做过县令。荀子的书很有意思,他说,‘人之初,性本恶;性相远,习相叵……’大家都是皮毛骨肉血,一样为人,为什么会生出那么多恩怨呢?”
蒯恩目光呆滞,怔怔望着火光。
“蒯恩,你今后何去何从?”刘裕问道。
“丧家之犬,从此愿为兄长执鞭坠镫。”
火蛇将蒯家的庭院吞噬干净,刘裕把两张虎皮,随手扔在坞堡门口。
火光外,二人二马,渐远兰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