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举把这件事弱化到秦家与商业合作伙伴之间的矛盾,循循善诱:“你现在没有,好,你跟我说你到底给了谁?我去找他交涉也可以的嘛,办法总比困难多啊。”
“我也不知道。东西不是我拿的,我不知道它去了哪里。”兰芷的眼泪说来就来,充分展现出一个小女孩的脆弱和不安,“那是别人的东西吗?我不知道……那个人叫我去那个地方守着,然后让我打了举报电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想这样……”
她干脆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哇哇的,把秦文举吵得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
“好了!别哭了。办法,我们总能想得到办法的不是吗?”他虽然生了三个孩子,但是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他也只用提供他们必要的生活资料,秦凤鸣从小就能独立自主,在父母面前也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严格来说还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别哭了!听我说,那你把东西交给谁了?”他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兰芷被吓得打了一个哭嗝,只是摇着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见秦文举还一直盯着她,快没有耐心了,才给出一条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信息:“这几天,我觉得有人在暗中尾随我……呜呜呜,爸爸,我好害怕啊……”
秦文举心里一跳,他下意识地看向窗外。
书房里有一面很大的落地窗,平时他喜欢工作完了在这里坐着看窗外花开花落,云卷云舒,斜倚听雨落,坐等煮茶歇。但是现在,看着这么大的一扇落地窗,明明窗外什么也没有,他仿佛却被什么看透,难得出现些许心慌之感。
“是谁?让你做这些事的是谁?”他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兰芷哭着摇头。
是了。是了。除了它,谁还能有那么大的势力,把一个小孩子扒出来送到秦家,然后指使她搜集各种消息,最后抓到了秦氏的把柄。
除了它,还有谁?!
秦文举无力地瘫软在那把铺着软垫的清式太师椅上。这一路走来太过顺风顺水,以至于他在做事时少了一开始的那份小心谨慎,被吹得多了,还真以为四大家族在这里真的能一手遮天。
他们要开始查秦氏了。
不,他们已经开始查秦氏了。
秦氏的发家史底子并不干净,早年乘着霓虹药企的东风扶摇直上,又和一位大领导勾勾搭搭有了首尾,这才稳稳列席四大家族之一。
然而近年来大领导到了退休年龄,手里的很多权力也慢慢移交出去,还没找到新的庇护,偏偏在这种节骨眼儿上出现了问题。
秦文举没想到自己会在一个瞧不上的小女儿这里阴沟翻船,看着只会哭的这个孩子,他心里难得生出戾气,可他又不敢动手。
他知道,暗处有人。
“父亲,该吃饭了。”秦凤鸣把门打开,却看到兰芷跪坐在地上,脸上都是泪痕。
他脚步顿住,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父亲急匆匆回来之后把刚放学的兰芷叫进书房里一直训诫到现在。
“这是怎么了?父亲?”秦凤鸣上前一步,想把兰芷从地上扶起来。
他不问还好,秦文举看他这样子就来气。如果不是他把人带到公司,哪会发生这种事情?他让他把国内的事务管理好,他就是这样管理的?直接把秦氏这口肥肉送到官方嘴下,生怕对方不上来啃一口??
“你还问!!!”秦文举越想越气,抬手就把自己手边的青花内梵文海石榴纹卧足茶碗就着滚烫的茶水劈头盖脸地砸在秦凤鸣头上。【注1】
这只茶碗秦文举以5000万的价格拍下,平时最是爱惜。现在随着一声脆响,茶碗碎为几瓣。他准头很好,秦凤鸣头上没有血迹,但茶水把他的额头烫出一片红印。
秦凤鸣没有说话,只是也跪在兰芷身边。秦文举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的目光停留在秦凤鸣弓下去的背,也不知道是在看他的这个沉默的大儿子还是在看裂在地上的茶碗。
“哥,你没事吧?”兰芷赶紧膝行几步过去。
秦凤鸣摇摇头,秦文举心里的那股无名火又“噌”地一下上来了。他语气里尽是挖苦和自嘲:“哟,你们兄妹情真是感天动地,我倒反成了坏人。”
秦凤鸣摇头,只是不说话。
秦文举从位子上站起来:“行了,吃饭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他从书房走出去,兰芷看着地上洒落的茶水和碎了的茶盏,又看没怎么说话的秦凤鸣,她小心翼翼地:“哥……”
“你做了什么?”秦凤鸣眸子晦暗不明,“父亲很少这么动气。”
兰芷僵了一会儿才问:“如果我说,秦先生做了一件很坏的事,可能这也会牵扯到秦家的产业,你会怎么做?”
“这件事和你有关吗?”秦凤鸣没有回答,反而回头看她。
“……”
沉默就是答案。
秦凤鸣用手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没再看她。只是出门前,兰芷听到一句话,微不可察。
“再怎么样,秦家也是秦家,他也是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