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的肚皮上，鲜红的伤口已然结痂。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微臣来迟……”

施炎背着药箱小跑进来，却见裴渊一挥手，“王德，你怎么办事的，不是叫你让施太医先去看皇上？”

王德：“……”

“是是是，是奴才耳背，施院判，您快随奴才去乾元殿……”

两人火急火燎又走了。

秀儿急得不行，“施太医，您怎么走了，娘娘还没……”

苏青栀连忙安慰她，“本宫没有伤到要害，千岁帮本宫包扎就是，你先出去，本宫要和千岁单独说几句话。”

秀儿见她说话吐字清晰，确实不像受着重伤的样子，稍稍安心退出去。

“千岁怎的不出声？”苏青栀捏了捏他的手。

裴渊张张嘴，喉头发酸，垂眼，“娘娘疼不疼？”

天知道，他看到小娘娘衣衫带血，昏迷不醒时，恨不得杀了在场所有人！

这一路走回来，他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生怕怀里的人突然没了温度……

苏青栀皱眉夸张道，“疼啊，好疼的。”

说着，又绽开笑脸，“千岁吹吹便好了。”

裴渊突然俯身，颤抖着在她伤口附近落下一吻，“娘娘……咱家保证，没有下次……”

吧嗒——

肚皮上传来温热湿润的触感。

他真的哭了。

苏青栀心头一震。

梦中她为李呈硕挡刀，换来的是更多刀，而在裴渊面前，得到的却是心疼的一吻，和滚烫的泪……

明知她不对劲，明知自己是他死对头的女儿，他依旧心疼她，爱她。

活了两个世界，唯有他裴渊。

苏青栀抬手去摸他的发，一下一下，“千岁可要一直陪着本宫啊，无论去哪儿……”

生或死，虚拟或真实。

若天不遂人愿，那便一起地狱相见……

苏青栀天真纯洁的脸上，闪过一丝毫不相称的偏执。

裴渊依恋地在她怀里蹭了蹭，“咱家答应一直陪着娘娘，若娘娘要逃，咱家便把娘娘关起来，任谁也找不到。”

苏青栀笑，“好呀，但本宫必须日日见到千岁，不然，怕是活不下去了。”

裴渊身体一僵。

他骤然回忆起初遇小娘娘的情景。

那日在荷花池旁，小娘娘浅绿色的衣裙随着秋千飘荡。

明明甚美的画面，甚美的人儿，她眼中却是死寂一片，仿佛下一秒便会松开手，投入万劫不复的泥沼。

他很熟悉那种眼神，曾无数次在镜中见过。

可他还有个“阿姊”能时常相见，姑且偷生，那位小娘娘，却是今生都无望了。

不如成全她吧？他想。

于是他走近几步，手中蓄力。

可那方才还宛若死水的眼神，在见到他的那刻，突然灿若春光。

他怔住了。

怎会有人见他，如若救赎？

世人都该巴不得他死无全尸才对！

想不通，便去看。

追随着她的身影一日又一日。

他后知后觉，从此踏入万丈红尘，彻底疯魔……

如今亲口听她说了，才恍然察觉，小娘娘，难道是为他而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