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书院前,陆长卿只觉自家先生应该是这世上把“君子沉默是金”诠释得最淋漓尽致之人。
谁曾想进了东碣书院,上到院内授业先生及太傅,下到同窗与挚友,无一例外都养成了这种动不动就莫名深沉的习惯。
除却自己,整个书院,唯有整日背着剑匣,吹嘘自己匣中六剑可飞天,把整个书院弄得鸡飞狗跳的小司还算正常,没那故作深沉的折磨人习惯。
“书院出来的这群人,怎么都有沉默不语故作高深的怪癖德性!”
卜元贞沉默半晌,一旁等待答案的陆长卿却是度日如年,急得后背仿佛淋了场雨,汗水已经浸渗出白衣。
陆长卿恭敬而立,心里急如烈火焚烧,却只能静静等待卜元贞的态度,真是离开也不是,不离开也不是,让人好生为难。
洞察力极强的卜秋白大概没少忍受自己父亲这算不上陋习,但委实令人生厌的沉默怪癖,他看出陆长卿神色焦急,想是此次书院参与精金争夺,给予面前的白衣书生不小的压力,于是他打断了卜元贞的沉默。
“父亲,您是不是有着其他盘算?”
漠城的情况一直在这位大青衣的掌控之中,否则他何来的底气站在城楼上闲看风云?
若是他这份沉稳与镇定没有运筹帷幄的自信支撑,此时如热锅蚂蚁的就该是他这位本郡父母官。
这或许就是经历世事过后,一個人成熟的标志,总习惯性沉默,心思深邃如幽远深渊,给人以老谋深算之感。
卜元贞望了一看陆长卿,欲言又止,他顿了顿后又看向自己儿子,内心似在盘算和取舍,表情显得有些为难,似有一些不便予人说的顾虑。
轻轻挥了挥青衣宽袖,卜元贞问:“书院这回派了多少人?”
卜元贞有此一问,明显是在权衡利弊与胜算,也算估摸着与某些势力间的实力悬殊。
陆长卿读懂了卜元贞毫不掩饰的眼神,他回答:“除学生外,还有一位书院侍从……”
陆长卿实力低微,刚入朝的修为在高手荟萃的漠城里显然不入流,莫说与梁魄这等狠人拿来比较,就是此时巷中正争得你死我活的那江湖各方势力,也强过他太多太多。
陆长卿看出了卜元贞目光里带有失望的复杂表情,语气无奈道:“书院致力于治学济世,本就没打算参与这事,若非秦大家一再恳求书院,得到儒家圣人点头应允,别说是安排书院侍从,就是学生也未必被允出书院。”
一个刚入书院的儒生,一个书院侍从,两个缺乏江湖经验,又没有任何高明手段与高深修为傍身,想在一群手段高明,杀伐果决的江湖狠人手里夺走精金古币,无异于送死。
卜元贞表情无奈地长呼了口气:“既然小师弟如此看重精金两刃刀,他为何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