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萧悠然地牵着牛车,缓缓行走在宽阔而繁华的延兴门大街上。街道两旁,坊墙高耸入云,如同一座座坚不可摧的堡垒,整齐划一地排列着。
行人与牛马牵拉的车辆井然有序,各自分道而行,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引导着,自动让出了路中间的宽敞通道。
每隔一段时间,便或是一队金吾卫身着华丽铠甲,英姿飒爽地疾驰而过;或是一群神秘莫测的不良人穿梭于人群之间;甚至还有威武雄壮的武侯铺军兵驾驭着高大威猛的战马,风驰电掣般从眼前掠过。他们的出现更是给这肃穆的长安城街道增添了几分威武与森严。
如此景象的长安城与重萧想象之中那座繁荣昌盛、富丽堂皇的大唐帝都相去甚远。原本他脑海里所描绘的应是盛世之景:琼楼玉宇林立,街道上车水马龙;王公贵族们身着锦衣华服穿梭其中,尽显雍容华贵;街头巷尾更是繁花似锦、热闹非凡……
然而眼前所见却是另一番模样,这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的大唐不夜城吗?为何与说好的全然不同!如此之大的落差感,让重萧那颗原本充满期待与兴奋的心瞬间跌入谷底。
此刻的他,早已失去了来时路上的那种激情澎湃、兴致勃勃的状态;取而代之的,则是如同遭受寒霜侵袭后的茄子一般,意兴阑珊,无精打采,对周围的一切都提不起丝毫兴趣来。
时已过午,但见长安城中依然人头攒动、熙来攘往。重萧抬头望向西沉之斜阳,思忖着当务之急应是替他俩觅得一处落脚之地方妥。主意既定,遂拦下一名巡逻街头的不良人打听一番。
经此一问方才知晓,以其二人平民身份实无资格入住如崇仁坊和平康坊这般高等坊间内之客栈。
唯有权且栖身于城南那等良莠不齐之坊市内,亦或移步西市,委身于那帮浑身散发异味之外邦胡人所开设之客舍。
重萧心里很清楚,自己绝对不可能去城南那些坊市居住,同时他也实在不想住进胡人开的客舍里。
正当他苦苦思索该如何解决住宿问题的时候,突然间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不错的去处,那就遍布整座长安城各个里坊的庙宇寺院。
这座巍峨壮丽的长安城,其实是继承自隋朝时期的大兴城。而隋朝的开国皇帝,也就是如今这座长安城的真正缔造者杨坚,从小就被他的父亲杨忠送到寺庙里生活,并由尼姑们负责照料和教育。
甚至,杨坚还有一个充满宗教意味的小名:“那罗延“,这个名字意味着他是佛祖的护法使者。
于是杨坚在受命宇文恺负责设计和建造大兴城时,他明确提出,每个坊市都必须建有一座寺庙。
这样做不仅能让老百姓更便捷地拜佛祈福、坚定宗教信仰,同时也有助于僧侣们广泛传播佛法教义。
时光荏苒,到了如今的大唐贞观年间,长安城的庙宇如繁星般密集,遍布各个角落。有些坊市内甚至拥有多座寺庙,香火鼎盛,香客络绎不绝。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晚唐时期,僧尼与寺庙的数量多得令人咋舌,几乎已成为影响唐帝国稳定的隐患。
面对如此严峻形势,唐武宗无奈之下只得向佛教开刀,大规模拆毁寺庙,砸烂佛像,并强制众多僧尼还俗归家,重新融入社会生活之中。
这次事件在中国的佛教历史上,被称为“会昌法难“!而在中国历史上则被称之为“武宗灭佛“!同样一个历史事件,却又两种不同的叫法,这说明此事在后人眼中,有着截然不同两种看法。
重萧凭借着前世看过的历史资料内,便牵着牛车,打听着往晋昌坊走去。
做为每一个在后世西安生活的人,大雁塔都是一个绕不开的永恒话题。而大慈恩寺正是大雁塔的所在地,重萧想去看看现在的大雁塔是不是和后世是一样的。
二人赶着牛车从延兴门大街拐向启夏门大街,又经过了两个坊,便来到了晋昌坊的西门。
坊门口有坊兵把守,像重萧这样的外来人,坊兵要验看过所才能给予放行。
那坊兵看过过所后,便递还给了重萧,问道:“汝来此何事?”
重萧答道:“我与小女来此大慈恩寺礼佛进香。”
那坊兵一脸狐疑说道:“这晋昌坊中只有一座无漏寺,并无什么大慈恩寺,想是你记错了吧。”
重萧听后也是大吃一惊,难道是他看过的都资料记错了。自己明明记得大慈恩寺就在长安城南的晋昌坊,怎得这个坊兵说这里没有呢。
正在重萧一脸茫然,苦思之时。身后传来一个浑厚低沉的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重萧一回头,看到一个年纪不到三十岁,但略显沉稳的僧人,站在自己身后等着进入坊内。这位僧人一副行脚的打扮,手拄禅杖,头戴斗笠,肩上的褡裢里装着一些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