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萧在后世听过这么一段话:穷人在十字街头,耍十把钢钩,钩不着骨肉亲人。富人在深山老林,用刀枪棍棒,打不散无义宾朋。
人就是这样,没钱的时候,看都懒得看你一眼,一但有了钱,是非麻烦也就跟着找上你了。
重萧和刘二郎一家的平静日子还没过多久,这一日一个不速之客就上门了。
刘二郎的前妻,刘大娘的母亲,吕氏。
一个看上去足足有快四十岁的农家女子,实际上刘二郎说这女子也就比他小了四岁,今年才也就三十岁。
重萧简直都惊呆了,一个女人怎么能老的这么快,这几乎超出了重萧对年龄的认知范围。后世里重萧也是不敢乱猜女人的年龄的,因为往往是看着年轻,实际年龄却大很多。现在这个妇人的年龄反差让他还真的有点措手不及。
看着刘大娘被母亲搂在怀里,好一通亲昵,那妇人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自己是多么思念女儿,多么舍不得女儿。
而刘大娘则完全感受不到母亲的思念和疼爱,只是下意识的把双手护在胸前,任由母亲抱着自己,自己一点回应也没有。
妇人哭了一会,可能是觉得女儿没有哭,自己的戏没人配合,于是也就收了眼泪,坐到了一边。
重萧修整过的小院焕然一新,原来的房子也重新翻盖了一遍。现在刘二郎的家,可是一砖到底的青砖和木制结构的二层小楼。一楼是正堂和左右厢房,分别是重萧和刘二郎的卧房,二楼一半是刘大娘的闺房,一半是重萧的书房。中间留了一个露台,可以喝茶看书,也可以看到远房的终南山。
正堂里的家具也都全换成了,重萧亲自设计的明清式家具,宽大的中堂六件套,两边都是清一色的太师椅。
这让习惯于跪坐的大唐人,一下就解放了双腿,坐在这种样式古怪,但舒适无比的胡床上,整个人的气质都挺拔了起来。
院子里还有一排十间的平房,用来做厨房和仓库。前几天重萧还和刘二郎商量,要不要买几个奴婢回来,总得要有个人做饭收拾屋子吧,孩子大了在做这些事情就不太合适了。
三人商议,正要准备最近就去蓝田县找个人牙子时,这个女妇人就上门了。
吕氏坐在下手位,拉着小姑娘始终不肯放手,好像生怕一放手,小姑娘就跑了一样。她的旁边还坐着一个男人,看上去也有三十多岁,能比妇人年轻不少。重萧想来这就该是吕氏现在的丈夫了。
吕氏不停的絮叨,就像念经一样,没完没了。小姑娘也是十分无奈,但又没有办法制止。只能是一脸无奈的看向重萧,露出求救似的眼神。
刘二郎坐在中堂的右手边,一脸为难,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重萧知道,看来现在只有自己出面了。
于是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记得二哥给我说过,当日他去贵府接大娘时,郎君好像说过,给了银钱就两不相欠了。再说了,不知道贵府天天给我家大娘吃什么珍馐美味了,要四万钱的饭钱。现在一斗米才不到五文,四万钱能买多少都米,郎君应该会算吧?”
重萧的口气冷酷又不容置疑,那男子还未开口回答,吕氏已经不再絮叨,呆呆的看着重萧。
吕氏嫁给刘二郎后就搬到了辋川里,所以她对刘家的亲戚并不熟悉,更加不可能知道自己面前这个刘家的表弟是哪里来的。
但是重萧说话的语气是不容质疑的,吕氏的丈夫一时不知道怎回答。来的时候只听吕氏这婆娘说,刘二郎是个老实好拿捏的,她几句话就能说动,家中的钱财自己就可以取用,自然也能得到颇多的好处。
那知道现在又出来个远房表弟,说话如此刻薄凌厉,自己一时倒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一脸为难之色的男子正不知道如何开口时,只见那吕氏倒是回过神来,马上撒泼一般的哭闹起来。
“我就是个没有本事的妇道人家,他一走就是四年,我一人在家没吃没喝,有谁管过我们娘俩的死活呀!”言语之间全是对刘二郎的埋怨。
重萧根本就不会理会吕氏的哭闹,给了刘二郎一个眼神,刘二郎便起身出了门。
那吕氏见没人接他的话,就继续道:“我也是没有了办法,娘家人才又给我寻了这么个活命的去处。要不然我一个女人饿死倒也就死了,可我这孩儿她是个可怜的呀。”说着拉紧刘大娘,又是一通絮叨。
重萧始终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端着茶碗,斜眼看着吕氏的表演。想看看她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吕氏一看,重萧始终不搭腔,刘二郎躲了出去,索性也就不再哭闹了,厅堂里的气氛一度诡异了起来。
又过了一会,重萧看时间差不多了,说道:“既然你们今日找上门来,刚好咱们就把有些话说个明白。”
重萧转身上楼,在书房里拿了一本书走下楼。将书的正面朝下,扣放在中堂的方桌上。端起茶碗又轻呷了一口。
吕氏和那男子互视了一眼,都不知道重萧这是要做什么。一时倒也不好开口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