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他的意识飘向了远方。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自己仍作为联盟陆军学院学生的时候。
那时,先代神令剑巫女依旧在世,但她的病已经很重,活下去的每一天都像是在忍受酷刑。
尽管如此,先代依旧坚持每天到联盟陆军学院来,至少给学生们上一节课。
每一个联盟陆军学院的学员都知道先代坚持的是什么——她还放不下她的学生们,放不下她一手铸就的新员峤。
于是,神令剑巫女的每一堂课都是座无虚席,选不上她课的学生也会争先恐后地挤进教室来,从讲台到走廊没有一个地方足以落脚。
过度的热情让先代神令剑巫女哭笑不得,她最后只好改在大礼堂讲课,饶是这样,大礼堂的窗外也常常挂满了想要一睹神令剑巫女神彩的员峤民众。
当一个人面对台下无数双饱含热泪的眼睛时,她是没办法做到不让情绪左右自己行动的。
即便是宝贵的下课时间,陆院生们也不愿离开教室,而是围在神令剑巫女周围,恳求她多讲一些——她说下课时间可不能授课,学生们就说讲些课堂之外的故事。
其实先代讲什么根本就无所谓,只是她的学生们知道员峤最好的老师行将就木...
他们簇拥在先代的左右,只为了将她最后的声音和模样铭刻在大脑的最深处。
那天,又是一节下课,先代笑吟吟地问学生们想要听些什么故事,员峤本地的学生们原本有自己的计划,想让先代讲一些能让大家都开心,又不会让任何人难堪的故事。
先代神令剑巫女生命的最后关头,她的学生们不想让她再为任何事而烦恼。
可还没等学生代表发话,一个外籍学员冷不丁地就开口了:
“巫女阁下,我有一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要将魔法使编入到联盟的军官培养体系中呢?他们与我们格格不入,连课程都很少有交集,这样下去不仅不会让魔法使融入到联盟作战体系中,反而会徒增裂痕啊?”
“而且,魔法使的晋升机制也与联盟军官熟悉的大相径庭,评判魔法使军衔的唯一标准就是他们的魔力水平,可拥有强大魔法的魔法使不意味着他就能做出正确的决策。”
“个人的战力与军队的总体战之间存在巨大的差异,倘若一个空有蛮力理论却一塌糊涂的魔法使身居高位,不仅无法发挥魔法使部队的战斗力,还会拖累友军的进攻机能!恕我无法理解,还望您给出解答。”
外籍学员的问题让一众学生代表目瞪口呆,这种尖锐的问题平时都是被压在箱底,没人想在这种时候给神令剑巫女添堵,没想到这圈子外的外籍乡巴佬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讳!
“闭嘴赞达尔!说好了课下不讨论课堂问题的,你把军队的纪律...把巫女阁下说过的话当作耳旁风了吗!”
一个学生代表猛地站起,指着外籍学员怒目而视。
可他的发难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
因为神令剑巫女微微对他摇了摇头。
“竹原,坐下。”
学生代表一愣,咬咬牙,憋着一肚子火坐了回去。
然后,先代神令剑巫女才缓缓面向那位提问的外籍学员。
“交给时间吧...交给时间。”先代的眸中隐约透露出悲伤,“如果时间不能达成,总会有外力前来促成——不论是将裂缝彻底弥合,还是将伤口完全撕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