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士兵见兔子逃了,心中有气,只是奇怪是什么物事击中自己手腕,因为黑夜之中谁也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击打,所以都是心中狐疑。因为梧桐树枝桠开散,更兼树上虫叫,既便有些响动,也不被别人发现。袁承天屏住呼吸,凝神听帐中三人说话!
巴颜说道:“白掌门你此次不还千里而来,定是奉王爷敕命!”白一剑道:“王爷本来的意思是修书一封让五百里加紧快马送来,可是又实在担心路途之上出了纰露,便得不偿失,所以思之再三,便委派在下前来江南传达王爷的意思!”巴颜道:“王爷的意思?”白一剑压低声音道:“你也知道王爷宽宏大量,志在天下。说句仵逆的话,当今少年天子毫无作为,在朝堂之上形同儿戏,事事捉襟见肘,实在不堪,可以说是德不配位。其实王爷英明天纵,更况且与大行皇帝又是弟兄,如果天子的宝座让他来做,执掌乾坤,那么朝廷又是一番景象!今次王爷暗中得悉皇帝私自出宫,为着一个汉人女子而来江南,放浪形骸,那还有皇家一点典范,可说有失体统,不是天子所为,以后如果还要这样胡乱行事,只怕天下大乱;所以王爷的意思是让他在杭州城中……”他住口不言,下面的意思不言而喻,自是要巴颜将军弑君妄上。巴颜将军听得脊背发凉,热的天却是冷汗直冒,这也是诛灭九族之祸事,成功与否自己都难以独善其身,所以一时低头不语。
傅传书道:“巴颜将军,行大事何拘小节。当年李世民还杀兄害嫂诛杀侄儿,可是后来还不是一样成为一代明君,所以以在下之见,当断必断,否则毕受其害。在下这次进京面见王爷,受他指示携助将军完成此事!事后将军可是大功一件,爵位指日可升,不强似这将军之职。”巴颜犹自拿不定主意,面露难色。
这时白一平道:“咱们在他上船离开杭州时,船行运河授意他人凿穿大船,让他自生自灭,尸沉大海;既使将来事发也决然查不到咱们头上,将军只消派得力之人去做这事,你却不消动手,这件事做起来神不知,鬼不觉,岂不是好!”巴颜听了也有些心动,心想:自己如果不遵从多铎王爷的吩咐,只怕将来也难有善终,因为自己与闻这机密,王爷又怎肯放过自己,所以思量再三,只有破釜沉舟,冒险一试,成功得失全看天意。于是三人便击掌为誓,又自歃血为盟,以后谁也不可以反悔。巴颜起立身形,伸手拿起竹筷,一折为二,说道:“咱们须当保守这秘密,如果谁胆敢说出去,便如此筷,一折为二,不得善终。”白一平和傅传书也都附和称是。
他们的说话袁承天听得真切,心中大惊心道这多铎王爷焉也胆大,竟要谋逆君上,这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祸,古往今来凡是有此野心的人似乎无一有好下场,个个不得善终,只是心恨这大师兄傅传书竟投靠于多铎王爷,而且授命要弑命于君上,这殊非光明正大之举,纵使师父在世时也不会使此卑鄙手段,从来要光明正大,要对方输得服帖,心无怨言;可是而今大师兄误入迷途,与恶人为伍,如同与恶人交如入鲍鱼之肆,自己可要力挽狂澜,绝不能让他一错再错,否则可真的万劫不复,纵使他死也是小事,可是昆仑派的名节岂不遗恨于后世,自已又怎能眼见昆仑派声威毁于他一人之手,而无动于衷?
大帐之中三人密谋,又岂会想到树上有人。白一平和傅传书辞别巴颜将军,走出大帐,看了看军营中的士兵,便头也不回大踏步出了军营。袁承天心想自己可要劝说大师兄回头是岸,千万不可以做那忤逆之事。他趁巡视士兵精神疲惫之时,偷偷溜下树,不疾不徐地跟在大师兄身后。只见他在城中东转西转,不一刻来到座院落,推开院门,只见院中花木清香。他径直来至中堂,只见一美人背对着院子,托颐想着什么?他走进来时,不经意地咳嗽一声,这才打断她的深思。她转过头来,见是傅传书又自回头不再理会于他。傅传书冷冷道:“格格让你失望了,你以为是袁师弟来了?只可惜你和我的袁师弟永远都不可以在一起,要知道你是将军府的人,如果额驸海查布知道么?你猜他会怎么做?”原来这屋中的女子正是清心格格,她听傅传书如此说话,气得花容失色,斥道:“你敢?你不怕我让皇帝哥哥杀你?”傅传书桀桀笑道:“只怕未必能够,须知你皇帝哥哥也自身难保?”清心格格脸显惊骇,颤声道:“你勾结朝廷命官要谋害我皇帝哥哥不成?——你们这些乱臣贼子……”傅传书听了并不恼怒,反而嘻嘻笑道:“格格你又何必发怒呢?其实我一直喜欢你,你又何必心心念念于袁师弟?他是袁门少主——朝廷缉拿的忤逆乱党,罪在不赦!格格你如果一味要和袁师弟在一起,旁人似乎也管不了太多,不过你不要忘了,你阿玛可是杀过不少袁门弟子,他们袁门可是记着这仇恨的!既使你和袁师弟不畏市俗可以在一起,只怕袁门中的几位堂主也是不答应;——所以我劝格格你莫要与我袁师弟厮混在一起,因为一定不会有善终!”
清心格格听他说这话,冷笑道:“便是死我也情愿,你又何必假惺惺做好人。”傅传书此时醉意上来,意识形态有些不受控制,又自狂笑起来,张牙舞爪向着清心格格扑来,口中犹自叫道:“我傅传书得不到的,他袁承天也休想得到!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他此时有些癫狂,在他内心之中一切祸根原由全是这个小师弟招惹的——否则何至于爹爹赵相承和娘亲白莲花双双殉命而去,在他看来似乎一切罪责全是袁师弟之过,所以一直记恨于心,不能忘怀!所以无时无刻不伺机要害这位袁师弟生不如死,否则难以心安!
傅传书一爪拿出,正抓住格格的肩臂,只听嗤地一声,衣服碎裂。她冰清玉洁,肤如凝脂的肩臂暴露在眼前。傅传书脑子一热,右手拿她腰际,要行无礼。格格本来对这位傅传书心生厌恶,因为他本性就恶,怎如袁承天坦坦荡荡,行为无私,甚为豪迈;二人虽师出同门,然后性情人品都有天壤之别,一个是忠义乾坤,心念天下苍生;而另一个却心存诡计,机谋百出,行为不端之辈,让人感慨这赵相承一世英雄,却有子如此,实在是不孝,而且有辱先人。在武功而言,清心格格那里是傅传书的敌手,不出十招,已是左躲右闪,落于下风,但是也不让他得逞。渐渐被迫至屋中大柱之旁,再无躲避之处,似乎只有就虏,再无它法。傅传书见她娇喘吁吁,似乎再抵抗之力,眼睁睁看着他逼近,这时一个念头闪现脑海,他若然再行逼近,我便咬舌自尽,也不能让这奸人得逞,否则对袁大哥不住。
傅传书见她神情悲苦,蛾眉之间尽显愁容,大有一死明志,便跃身欺近,伸手点她穴道,让她不能自行了断。傅传书阴侧侧笑道:“你这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我可舍不得杀你。”说着他轻佻地用手捏了一下格格的下巴。清心格格虽然穴道受制,身子不能动弹,但是却能说话,气道:“你这奸贼,敢动我无礼,可知这已是死罪。快放了心,或许有生路一条,我自会向皇帝哥哥求肯,否则你死无葬身之地,万劫不复!”
傅传书故作姿态,说道:“我好怕,格格你猜我如果此时杀了你,会不会有人知道?”清心格格听了反而不怕,反问道:“如果你杀我,我皇帝哥哥知道定会将你昆仑派上下诛杀殆尽,你这掌门只怕也在劫难逃。”傅传书冷吭一声道:“那也未必,因为只怕你皇帝哥哥也活不太久,你们地下相见也不后悔;只是格格今日你应与不应,我都要一亲芳泽。”他说罢便要无礼。清心格格便要咬牙自尽。
傅传书忽地中食二指点中其颊车穴,让她不能够自尽,然后呵呵冷笑道:“袁师弟得不到的,今日我却意外得到,哈哈……”他得意地笑。仿佛他欺负别人便内心开心的紧。清心格格则无能为力,眼见得恶人便要行无礼之举,而自己却只有眼睁睁受辱,不觉万念俱灰,心中只一个念头:承天哥哥,清儿对你不住,待我一得自由,便自尽自证清白。傅传书则更加肆无忌惮地狂笑。
他刚要去解衣带,忽地平空一道指风袭来,迫得他倒退连连,几乎站不住脚跟,便要跌倒,心中诧异:这不正是昆仑派的内功心法么?有如此之功力的人,放眼昆仑派只有袁师弟可装与我相比,莫非……他抬头再看,只见袁承天正在面前,不嗔不怒,不喜不悲,但是却威严尽出,大有一派掌门之风范,隐隐远迈昆仑前代掌门,虽然心中恼恨,却也不得不佩服袁师弟这份武功。
袁承天不再容让,而是直斥其非:“大师兄,你何苦自行下贱之事,又且与人合谋要弑君凌上,那是忤逆大罪,你将昆仑派置于何地?你将昆仑派众门人弟子置于何地?你又将师父和历代掌门的声誉和令名置于何地?——你只为一己之私,而行这乱臣贼子的行为,实在可耻,而且可恨!师兄,你悬崖勒马,犹为未晚,否则可难说了。”
傅传书不以为然道:“我自行我事,却要你管?你是昆仑派掌门还是我是,再者我已将你逐出门墙,你已不是昆仑派中人,所以昆仑派的事轮不到你来管,兴衰荣辱我一人自会承担,却用不着你来说话。”袁承天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答应师父要卫护昆仑派声名,决不让不孝之徒毁了昆仑派——师父早知你野不小,所以早先便嘱托我小心在意,因为昆仑派不能败在一个奸邪之辈手上。”
傅传书道:“从来的英雄都多杀人命,心狠手辣,试问谁给你讲仁义道德了,还不是沽名钓誉之徒,岂但是我,便是江湖中那些所谓名门大派的掌门又有谁是一尘不染,洁身自好的?”袁承天见大师兄心志已坚,非要行那逆之事,这真是忠言逆耳,他全然听不进去。傅传书又道:“师弟,拿来!”袁承天道:“什么?”傅传书道:“你背后轩辕神剑!”袁承天大声道:“这轩辕神剑是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再者这轩辕神剑便是我袁门所有,岂是你所能拥有?”傅传书道:“你说交与不交就是了,何必聒噪?”袁承天道:“有本事你来拿。”傅传书道:“好的很啊!师弟你也长本事了,先前唯唯喏喏,而今也敢顶撞人了。”袁承天道:“懦弱不是我本性,高傲从来不自由!”傅传书见言语不能打动,只有硬抢,只因他内心有更大的野心,觊觎天下之心,并不满足于一派掌门之位,也想有朝一日君临天下,手握四海,吞吐天下,指点江山之一日!袁承天又不是他蛔虫,又岂知他这不臣之心,只以为他觊轩辕神剑中的倾国之宝藏!
傅传书左掌拍来,右掌不停,亦从右边拍出。袁承天无意伤害大师兄,因为他从来念着师父的恩情,所以并不拔剑相向,而是后退一步,避让开去。傅传书此时魔又起,经脉气道内息已是乱走乱撞,搅得他又自性起,全然不念昔日同门之谊,极尽能事要杀这个多管闲事的小师弟。清心格格乍见袁承天来到,又惊又喜,惊之在于可以见到袁大哥,喜之在于可以免了被其欺负,更加有望将这傅传书恶贼绳之于法,否则难消胸中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