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帅徐思奎、副帅姚蔚明,在一众亲卫、传令旗手陪同下,吭哧吭哧爬上半山腰的岩石开阔地,他们的马匹,传令骑兵都留在了山脚下。这座山,是凤林的最外围一座丘陵,往洛流方面看去,已是一马平川的小平原。徐思奎所站的位置,向着梁殷方面,能够望见浴凤关大半个轮廓,横卧在十多里远的山岭之间。今天,是攻打浴凤关的首日,他们要在这,指挥兵马进攻,并亲眼目睹浴凤关陷落。
凤林,属于岩石和红土混合区域,树木稀疏但植被繁茂,越往中间区域,山峰越为险要。想要翻过凤林,最直接的办法是从山谷中穿行而过。而浴凤关,则建立在两山的山谷最窄处,长约2里,卡在了最关键位置。浴凤关前后关门,正对的都是喇叭口状的长长山谷。浴凤关两侧则是嶙峋而上的高峰,大批兵马绝对是攀爬不上的。
浴凤关扼守险要之地,易守难攻。但守军也有麻烦的时候,那就是雨季到来的时候,雨水降落下来,随着山坡,一路汇聚到山谷,如同河流一般,沿着喇叭口状的山谷奔涌而去。虽说山坡上的植被茂盛,能够减缓雨水对土壤的冲刷。但土壤底层,多是硬岩,雨水是储存不了多少的,因此雨季的时候,大量雨水沿着山谷冲刷而出的景象,蔚为壮观。关城中,挖了多条又宽又深的排水壕沟,通向关外。在通过关墙的时候,用一根根儿臂粗的铁柱隔了开来,因此关城不虞水浸风险。每当此时,浴凤关的军士,在道路不通的时候,只能固守在关城内,等待雨过天晴。山谷地,在无数个年月的雨水冲刷下,早已裸露出最坚固的岩石底层,任凭风雨摧残,依旧岿然不动。雨水能够做的,无非就是在其表层,覆上薄薄一层红土而已。雨季一停,送粮的车队,立刻就可以轧过这层红土,往浴凤关输送粮草。
姚蔚明对着浴凤关,张望了半天,感叹道:“首次得见浴凤关,果然雄伟异常。确实当得起西南第一关的称号。”说完,他伸手指向正在山谷中行进的军队,豪迈地说道:“只可惜,今天,该由我攻下这坚固的关防,拿下攻克西南第一关的响亮名头。哈哈哈哈。”
在他手指下方,定北军8万兵马,携带着攻城器械,沿着山谷,浩浩荡荡,朝着浴凤关行进着。站在这半山腰,望着山下如同江河般行进的军队,所有人都心潮澎湃。当这些军队,攻到远处的浴凤关下,如蚂蚁一般,攀满城墙的时候,该是如何壮观的景象。
“大帅,你的定东军骑兵,停在30里外,还不准备准备下开拔么?看这架势,浴凤关我可是能够一鼓而下啊。哈哈哈。”姚蔚明开心地笑道。
“不急。等你拿下浴凤关,我再进军也不迟。”徐思奎不紧不慢回道。
徐思奎拿出望筒,朝着浴凤关城墙上观察着。这个位置,借助望筒,也只能看到城墙上的一个个小点点,在匆忙移动着。那是梁殷守城兵士们在发现定北军后,紧急进行调动。定北军这么多军力,直扑关城,无法遮掩,也无需遮掩。这次攻城,就是要以绝对优势,堂堂正正拿下浴凤关。
放低望筒后,徐思奎心中五味杂陈。武安侯安陵世渊,这个多年的宿敌,已经在前段时间被鸩杀了。他再也没有与安陵世渊一决雄雌的机会。安陵世渊这个卓越的军事天才,在初期用骑兵袭扰的打法,一连在洛流的追击中,反伏击杀掉了接任的一名又一名定东将军。直至徐思奎从卒伍行中一路升至定东将军,洛流才堪堪抵住安陵世渊的兵锋。随着洛流骑兵越来越壮大,终于有机会一鼓歼灭大宁骑兵的时候,浴凤关落成了。这个关城,拦住了徐思奎一战而灭大宁军的雄心壮志,也拦住了自信满满荡平梁殷全境的定东军铁蹄。
徐思奎用眼睛余光撇了一眼姚蔚明,此次攻打浴凤关,是定北军步卒的差事。自己的定东军骑兵,负责关城破后,长驱直入,抢占梁殷各地要道,抵住梁殷的反扑兵锋,为后续的进攻铺平道路。不能亲自率兵打下浴凤关,实属是自己的一大憾事。徐思奎在心中长叹了一声。
“关城好像打开了!”身旁的亲兵喊了一声。闻言,徐思奎赶忙再次举起望筒看去。果然,浴凤关的多扇城门,正同时缓缓打开。
看到这种景象,徐思奎大感奇异。姚蔚明也是不可思议,喃喃道:“难道浴凤关城防军,看到我军如此鼎盛的军力,心知不敌,干脆投诚献关了?”
还没等徐思奎出言驳斥姚蔚明的荒唐之言,身边亲兵又开始通报新情况了:“城门好像有兵马出来了。”看来这名亲兵眼神是一等一的凌厉,这么远都能看清浴凤关的一举一动。
徐思奎举起望筒看了一阵,只能看见城门处星星点点的一片,是什么根本看不清楚。他转手把望筒往亲兵怀里一塞,下令到:“仔细看看,城门口是什么情况。”
亲兵拿起望筒,仔细望了望,最后回报说:“看外形,好像是大宁重骑。”
“不可能!”徐思奎下意识脱口而出。定东军的暗探,前几天回报的消息,大宁的所有骑兵,都已经赶赴淮丘前线了。大宁的步卒营,也在三天前开赴前线。按时间算,此刻大宁军应该跟裕和军对峙,甚至开始交战了。此刻的浴凤关里,只剩城防兵力才对。浴凤关守城,根本是用不上骑兵的,更何况是重骑。许是自己亲兵看错了。
亲兵听到徐思奎的呵斥,也担心自己是看错了,继续举起望筒观察城门口的动静。良久,他放下望筒,咽了口唾沫,颤声回禀道:“大帅,对面确实是大宁重骑,后面还跟着轻骑,已经在城门口整队了,千真万确,属下没有看错。”
随着身边其它亲兵的出声证实。徐思奎总算接受了大宁骑兵出现在浴凤关城门的事实。而他的心,直往下沉,一股寒意开始蔓延全身。
姚蔚明更是脸直接吓白,颤声道:“怎么会这样。大宁军不该是在跟裕和军交战中吗?浴凤关不该只有城防军才对吗?”
随着一呼一吸交互,时间慢慢过去。浴凤关城门口的骑兵阵列,逐渐成型。定北军还在谷地行进,最前端的队伍已经有了骚动的迹象。他们看到了城门口的大宁骑兵,想停下来。但行军的鼓声还在不断地敲着,后队不停挤压上来,他们迫不得已,挪脚往前移动着,但阵型已经开始纷乱了起来。
可以想象,在这喇叭口的谷地之中,面对大宁骑兵的一阵冲锋,该是何等恐怖的景象。己方全是步卒,还是携带大量攻城器械,没有整备长矛的步卒阵列,对骑兵等于是完全不设防的活靶子。而两边都是山坡,想四散开来都不可能。
姚蔚明一把抓住徐思奎,像是捞住了救命稻草,急促地说道:“大帅,还有机会。我让步卒阵列从中线一分为二,分别撤向两边山坡,空出中间通道来。大帅赶紧让定东军骑兵拔营,直接与大宁骑兵对头冲锋。只要消灭了大宁骑兵,胜利依旧是我们的。”
徐思奎此刻眉头紧锁,像是有件事情没有想透,对姚蔚明的话语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