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听说荆襄一带的流民依旧尚未平定,不由得豪言大发,“此次跟师傅游历辽东,自觉兵法大进,我这就上书陛下,只要给我几万人马,我就能平定荆襄流民!”
王华只觉得心累,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安分呢?拿起手边的书就要抽王守仁。
许长生把他拦住,也没责怪王守仁,而是问了他一个问题,“你打算怎么平定流民?”
王守仁煞有介事地分析,荆襄一带有汉水可供行船,所以应该用汉水运送军队粮草,先占据沿江几处交通要道,将流民分割开来各个击破,如此流民可平。
等他说完,许长生才评点道,“呵呵,你说的这些并不稀奇,成化八年领兵讨伐流民的工部尚书白圭就是这么做的!第二年,流民帅刘通刘长子、石龙便先后被擒,流民暂且平定!”
“然而才刚刚数年功夫,刘通余部李原与小王洪、王彪便重又起兵作乱,攻掠南漳、内乡、渭南一带,流民归附者近百万;你若是只知道领兵扫荡,就算能平定一时,过后也会死灰复燃!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王守仁就算再聪明,也不过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终究见识有限,他皱眉思索良久终不得其解,便恭恭敬敬地向许长生行礼,“还请先生教我!”
许长生沾着茶水在桌上画图给他分析,“何谓流民?不过是被苛捐杂税、徭役逼得活不下去的百姓罢了!荆襄北接秦岭、南连大巴山、东至熊耳山,中有武当山、荆山,跨连陕西、河南、湖北三省,谷阻山深,人烟稀少,官府无力管辖,于是便有大量活不下去的百姓逃入山中求生。”
“宣德至成化年间,流民集结者逾一百五十万,他们千百为群,开垦荒地,伐木架棚,流徙不定,故称棚民,官府视之为‘盗贼渊薮’,欲加制裁。”
“先生,他们只是为了求活罢了,朝廷为何如此严苛?”王守仁一时无法理解。
“咳咳咳!”王华忍不住咳嗽起来,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守仁,此话不宜同外人讲!”许长生先叮嘱一句,再接着说道,“因为他们不服徭役、不纳赋税,更因为有这样的地方在,陕西、河南、湖北三省百姓若是被官府土豪压迫过甚就会逃进山里,三省豪强的土地无人耕种、官府的赋税收不上来,所以必须将其平定!”
“先生教训的是,若想平定荆襄流民,就必须给他们一条活路,如若不然,则流民终不可绝!”王守仁现在想明白了。
王华轻抚胡须,心里高兴极了,十来岁就能想这么多,这孩子将来若是考中进士当官,也必定会成为一代贤臣啊!请素贤弟给他当老师算是请对了。
在家中歇息一旬时日,许长生便又带着王守仁离开京城,准备北上前往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