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为.......”

“哎，若不是为师，你只需听父亲的话，便能无灾无难到公卿！现在你踏上这条路，今后必定会遭遇诸般艰难险阻，甚至遭受万民唾弃！希望到时候你不要怪为师！”

“先生莫要小看于我！此前十八年，我一直活得懵懵懂懂，今日才算豁然开朗！终于可以不妄此生！如此大恩大德，弟子百世难报，又怎么会责怪先生呢？”王守仁昂首而立，他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汉时大儒郑玄，曾跟随大儒马融求学，学成后马融害怕郑玄的学说将来会取代自己的学说，于是便派刺客去杀郑玄。

隋文帝时，广召天下学子辩论，孔颖达一举夺魁，也有学子出于嫉恨想杀他！

孔子诛少正卯，董仲舒罢黩百家......学术争端可不只是在书斋里争吵而已，争到最后无疑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熟读史书的王守仁对此再清楚不过。

然则只要能找到心中的道，就算刀斧加身又能如何，王守仁无所畏惧，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死了，他留下的道依旧可以光照后世，如此足矣！

“你不怪我，你父亲就不一样了，哪个父亲愿意让孩子受这样的苦啊！”

“先生也小看家父了！若弟子能找到自己的道，父亲定会为我骄傲不已！”

“哈哈，的确如此，是为师错了！”许长生诚恳认错，王华是没有这個天赋，但不代表他对道没有追求，等将来看到王守仁的道，他还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

只是依旧少不了对孩子的担忧牵挂，这也是为人父母的天性，自古以来都是如此。

“你继续寻觅你的道吧，为师今日就走，今后怕是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来得如此勤快了！或许隔上三五年也不会见上一面，你若是还有疑惑，就只能靠你自己悟了！大明已经没谁可以再教你了！”许长生起身告辞。

王守仁也没有做小儿态，“这些年是我耽误先生了，弟子便祝愿先生早日找到自己的道！”

他还以为许长生也迫不及待地想要求道。

许长生也不解释，收拾好行李便出门而去，王守仁一路把他送到渡口，亲自提着他的行李上船，等要开船的时候他才依依不舍地上岸，王守仁知道，这一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了。

“先生，您这次要去哪里？”临行前，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去河北真定，哪里还有一个弟子等着为师呢！”